古修洞府之行迫在眉睫,林逸将清溪园的事务稍作安排,又在院落周围加固了那套“小五行禁制”,确保他不在期间,那三十株宝贝青玉灵米不会被人偷了家。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终究要面对那一关——回家。
这一次,心情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短暂的离别,而是可能长达数年,甚至更久的远行。仙凡之隔,并非虚言。随着他修为渐深,与凡俗尘缘的牵扯必将越来越淡。
他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收敛了周身所有灵光,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农家青年,这才朝着林家村的方向走去。脚步,却不自觉地有些沉重。
村口的老槐树依旧,树下闲聊的老人见到他,依旧热情地打着招呼:“林家小子,又回来看你爹娘啊?”
林逸挤出一个和往常无异的笑容,点头应着,心里却泛起一丝酸楚。这一次,或许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后一次听到这样的问候了。
推开熟悉的院门,父亲林大山正在院子里劈柴,母亲李秀娥则在晾晒衣物。看到林逸,两人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
“逸儿回来了!”李秀娥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习惯性地想替他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林大山也停下动作,看着儿子,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儿子似乎……更沉稳了,眼神深处像是藏了一片他看不懂的星空,明明站在眼前,却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晚饭依旧是温馨的家常菜。林逸吃得格外慢,仿佛要将每一口饭菜的味道都刻进记忆里。
饭后,他帮母亲收拾好碗筷,又陪着父亲坐在院子里。夜空中繁星点点,夏夜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爹,娘,”林逸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要出趟远门。”
林大山拿着旱烟杆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李秀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担忧地问:“远门?去哪儿?去多久?还是去搞你那……研究?”
林逸看着父母眼中那份深切的关怀,原本准备好的、关于“农业大师”和“深造”的说辞,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他沉默了片刻,决定不再用谎言来包裹真相,至少,要留下一些真实的痕迹。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面对着父母。然后,在父母惊愕的目光中,他伸出右手,指尖一缕微弱的、近乎透明的混沌灵气悄然浮现,如同跳跃的精灵,在他指尖缠绕、变化,时而化作一小簇温顺的火苗,时而凝成一滴晶莹的水珠。
没有强大的威压,没有炫目的光华,但那违背常理的一幕,足以让林大山和李秀娥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爹,娘,”林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不起,之前骗了你们。我不是在琢磨普通的种地法子。我……我遇到了一些机缘,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路。这条路,叫修仙。”
“修……修仙?”李秀娥喃喃道,这个词对她来说,只存在于模糊的传说里。
林大山猛地站起身,烟杆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儿子指尖那变幻的灵光,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像……就像山里那些老人口中的神仙?”李秀娥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算不上神仙,”林逸散去灵力,走到父母面前,眼神恳切,“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力量和更长的寿命。我这次出门,就是要去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可能会很久才能回来一次。”
他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木盒,里面整齐地放着十锭金元宝和一些散碎银两。“这些金银,你们收好,足够你们安稳度日了。以后……我或许不能常伴你们身边,但我会想办法,托可靠的人定期给你们送些钱物回来。”
他没有提灵石,也没有留下任何与修真界直接相关的东西。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比谁都懂。这些金银,已是能在凡俗世界保他们富足,又不至于引来灭顶之灾的极限。
林大山看着那盒金银,又看看儿子,这个一辈子倔强沉默的农家汉子,眼圈猛地红了。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林逸的肩膀上,声音沙哑:“好……好!我儿子……有出息了!”
没有过多的追问,没有不解的责难。作为父母,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是修仙,但他们看得懂儿子眼中的坚定,感受得到儿子身上那股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他们选择了相信,选择了放手。
李秀娥早已泪流满面,她抓着林逸的手,泣不成声:“逸儿……我的儿……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啊……”
林逸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跪下来,抱住母亲,哽咽道:“娘,你放心,儿子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他又转向父亲,磕了一个头:“爹,您和娘,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儿子……等儿子修炼有成,一定回来看你们!”
这一夜,林家小院的灯火亮了很久。没有太多的言语,更多的是无声的陪伴和即将分离的不舍。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逸站在院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他养他的家,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互相搀扶着、强忍着泪水的父母。
“爹,娘,我走了。”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决绝。
“走吧。”林大山挥了挥手,转过身,不忍再看。
李秀娥捂着嘴,泪水无声滑落。
林逸深吸一口气,不再回头,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外走去。直到拐过村口,再也看不见家的方向,他才停下脚步,靠着路旁一棵老树,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一去,仙凡两隔,再见不知是何年。
哭了许久,他才用袖子狠狠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毅。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运转御风术,身形化作一道青烟,朝着青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心头的离愁,也吹不灭对前路的渴望。
“爹,娘,保重!待我道成之日,再归来尽孝!”他在心中默念,将那份牵挂深深埋藏。
清溪园的石屋依旧简陋,但那三十株青玉灵米,在晨光中舒展着叶片,生机勃勃,等待着他的归来,也预示着他全新的开始。
尘缘暂了,道心初定。真正的修真之路,此刻,才算正式启程。而古修洞府的机缘,将是他踏入更广阔天地的第一块敲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