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算游戏结束?他为此设想了无数的场景,直到上次对他宣布摘帽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他最终胜利了,他熬到了游戏结束的这一天!他能想到的结束画面就是这样的,他内心除了摆脱苦海顺利上岸的幸福感之外,这样的场景,和他二十年来的幻想几乎就是不谋而合!
但是现在告诉他,游戏出了bUG,他这个角色是错的,整个游戏进程对他而言也就是一个错误的进程,这样的一个结果,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多说话,说不合时宜的话就是错,就是右派,几十年的劳改经历让这他对这一教训根深蒂固,现在告诉他这是错的,他反而有点接受不了,既然他是对的?为什么还要被惩罚!这个游戏规则谁定的?谁来对此负责,工资扣掉了,以后可以再挣,被侮辱,被劳改,权当成精神修炼了!可是二十年的青春,既挣不到,也找不回,这怎么办?他能想通一切过往的苦难,但是每当想到这里,就再也迈不过去了!
他去连界场街找了一个小饭馆,准备自己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点了一份大蒜鲢鱼,一份油炸花生,叫了酒,平时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奢侈,敢一个人出来下馆子,今天敢这么浪费,实在是今天是一个意义重大的日子,此时此刻他需要安静的思考一下过去,无论对的错的都要好好检讨一下,关键的是他还要理清一下未来的道路!
人生确实是得到了解放,而且是彻底的解放,连摘帽右派的叫法都给他戴不上去了,想到威远支行有些干部,曾经面对他的那种正义凛然姿态,他们能想到吗,最后的小丑竟然是自己!唉,这又有何妨,大家都只是游戏内的角色,他们是小丑,自己用二十年的青春来证明这一点,又值得吗?
喝酒!吃菜,默想,继续喝酒,继续吃菜,继续默想,他现在就想一个人冷静冷静,就这么静静的一个人坐了一天,直到华灯初上,黑夜裹挟着山风,把森林里的气息带入他的心扉,闻到那一股股树林中特有的清香,他才觉得,自己该回去了,时代变迁如沧海桑田,但高山巍峨依旧,山水照样转,心目中敬仰的那个人,不也刚出来吗?自己在他面前算个啥哟!以前的那一段时代可能不属于自己,现在时代的大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前行,在这一股大潮面前,现在所有的障碍都已经扫除了,那就看自己怎么当好一个合格的冲浪者!
第二天,他第一时间给张婧打了电话,做为一个特大好消息和她说了,并要她把这一消息转告正在复习准备考试的女儿,一定要加油,要对得起自己以前的学习成绩,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辛苦!
张婧自然高兴,这是丈夫彻底洗刷了身上的政治枷锁,那一道封印不再成为她心中的阴影,甚至说不定还是一种光荣,她问道:“杨鸣卿,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杨鸣卿说道:“下一步就是要求支行恢复我的工资定级,威远支行那些个领导,还在玩什么摘帽右派的把戏,这是明显的不对,我放下这个电话就给那个胡有福打电话,我正常的工资应该是22级,上次落实政策他就因此留了一手,现在我要争取回来!”
张婧说道:“那你去试试吧,不过这个落实政策的工作,是属于统战部管,你别去硬刚,不行就去找统战部反映情况,至少单位对单位,工作要好做的多!”
果然,不出张婧所料,威远支行的行长胡有福接到杨鸣卿的电话,听到西南财大发电说明错划右派并予以平反之事,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我们行没有收到相关通知,恢复工资一事再说吧!”
杨鸣卿一时气恼,自己从落实政策到平反,这个胡有福不知道为了什么,处处做梗,自己其实除了和他一起扫过大街外,并无多少交集,无论工作还是私人感情上并无冲突,他想不通那这个胡有福,竟然这么无视政策要求,一直给他制造障碍,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好张婧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他强压心中的怨气,直接把事情反应到了钦远县统战部,统战部收到杨鸣卿的反应,便开始了全方位的调查,从前期的落实政策,到西南财经的平反昭雪,一切脉络理清楚后,做出了结论,杨鸣卿的工资要求完全合乎国家政策,是合规合法,威远支行不能以任何理由阻碍和拖延!
胡有福对下一副脸,对上自然是另外一副脸,见到盖有县委统战部大红印章的通知后,这下动作很快,马上把杨鸣卿的工资由24级恢复到了22级!
杨鸣卿心目中,感觉又胜一局,顿时心情舒畅,以前就是周末向领导请假,都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现在组织上已经站在了他这一边,真的是春天到了!他把这句话写进了自己的日记里!
这边威远支行大院里
罗长江正在想着做一个决定,他一直对设立连界场营业所的可行性和必要性,有不同意见,正好杨鸣卿交上来的一份这一段时间,在连界场的工作情况报告,让他再次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这份报告的重点谈到了以后在当地工作的方向还是农金项目,而这一点,当地的信用社已经做得非常的深入,特别是船石湖信用社,在吴翠平的领导下,趁着国家转向经济建设的东风,加大了对船石湖公社建设船石湖渔业基地的投入,无论是公社还是信用社,在这个项目上都成果斐然,而银行的个人储蓄业务,由于居民少,虽然有储蓄的需求,但是杨鸣卿给出的最终结论是:现在还行不成规模效应,不如继续把这个业务由信用社暂时代办,支行在这里设立分理处,难以保证实现预计的效益,况且还和目前信用社的业务产生很多重合,最好的做法是利用现有的三家信用社,代理一些基础的银行业务,威远支行可以委托双河营业所,做信用社业务的后备,信用社做不下的,可以转给双河营业所或者威远支行,日常的业务就暂时由信用社负责,等当地经济规模上来后,再考虑设立分理处。
罗长江知道这个事情还是需要慎重家慎重,一定要把各种问题分析透彻,才能拿出让人信服的最终决策,思索良久,他还是摇了一个电话到连界场,找到了杨鸣卿。
“老杨,我是罗长江啊!嗯,你的报告我看到了。”
“罗行长,你好!你看了,哦,那那份工作报告还需要补充吗?”杨鸣卿说道。
“不用,差不多了,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你跑了不少的地方,工作做得很扎实,报告上面的数据都很详细可靠!我只是有一个问题,你觉得现在在连界场设立这个营业所,这个时机好还是不好,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就站在支行的角度来说吧!”
杨鸣卿说道:“这两个月在这边,我对当地的经济环境,金融规模了解了一下,连界场行政规模刚刚由乡一级升到镇一级,主要还是得益于它有一个威远钢厂,除此之外,它的经济规模也好,行政架构也好,金融环境也好,都还是一个乡村的运作模式,街上的居民有一定的储蓄需求,但是规模很小,不足以靠本地的收储资金来支持当地的发展,而威钢的基础财务结算账户,一直都在双河营业所,如果连界场设立营业所,大概率就只是做威钢这一家企业的业务!也就是把双河的威钢业务搬回到连界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