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盯着那个舔袖扣的男人，脚步没停。
张小飞跟上来，压低声音：“那人袖口有银光，和毒蝎用的一样。”
“知道。”江小川把手插进裤兜，“别看他，看跳舞的大妈。”
王婆正带着队伍排成三列，音乐换了首《小苹果》，节奏一响，大妈们齐刷刷扭腰摆胯。阳光照在她们脚上的舞鞋上，鞋底反着荧光绿。
系统突然响了。
“叮！检测到危险接近，建议检查舞鞋。”
江小川脚步一顿。
他眯眼看向那群新来的舞队——右边那排人刚站定，鞋底的荧光比王婆她们亮得多，像是刚涂过某种涂料。
“张小飞。”他低声说，“去借双舞鞋。”
“啊？”
“就说你脚滑，想试试防滑款。”
张小飞挠头，但还是走过去，笑嘻嘻地凑到一个中年妇女旁边：“阿姨，您这鞋在哪买的？我媳妇总摔跤。”
女人瞥他一眼：“团购的，限量款。”
她抬起脚，露出鞋跟位置一个小凸起，像是装饰钉。
张小飞假装蹲下系鞋带，手指迅速摸了一下那个凸起。指尖传来轻微震动，像手机静音模式下的提示音。
他心头一紧，快步回到江小川身边：“鞋跟里有东西，不是普通钉子。”
“拆开看看。”
“现在？”
“不然等她们开始跳再炸？”江小川翻白眼，“你爸刚死，你不想替他报仇了？”
张小飞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把折叠刀，蹲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把借来的舞鞋翻过来，撬开鞋跟。
咔哒一声，盖子弹开。
里面没有弹簧，也没有火药，只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连着细线通向底部。芯片边缘刻着一行小字：夜枭·第七批次。
“这是追踪器还是炸弹？”张小飞皱眉。
系统又响了。
“叮！检测到高危电子元件，建议远离微波炉使用，避免爆浆。”
江小川冷笑：“他们想用广场舞当掩护，把带芯片的鞋穿进警戒区，顺便炸掉我们。”
“谁会想到跳舞能炸人？”张小飞摇头。
“所以得先下手。”江小川抬头看向王婆，“王姨，今天这舞，能不能换个阵型？”
王婆扇子一收，斜眼看他：“你懂啥？我这叫‘三才聚灵阵’，跳完气血通畅。”
“改成圆形，所有人背对外围。”
“干嘛？”
“防贼。”江小川指了指那支新队伍，“那帮人鞋底发绿光，不正常。”
王婆眯眼看了几秒，忽然冷哼：“老娘当年在拳赛上见过这种套路——伪装成观众，鞋里藏信号弹，准备围攻裁判。”
她转身就走，直接站到队伍最前头：“姐妹们，变阵！圆圈走起，后背朝外，手拉手！”
大妈们虽然一脸懵，但多年训练让她们立刻行动。三列变一圈，背对外围，手牵手围成大圆。
新来的那支队伍愣住了。
领头的女人嘴唇还在动，袖扣闪着银光，显然没料到阵型突变。
江小川走到张小飞身边：“把芯片拿出来，装进空饮料瓶，扔远点。”
“扔哪？”
“养老院屋顶。”
“为啥？”
“积雪厚，不容易伤人，还能干扰信号。”
张小飞照做，拧开一瓶矿泉水，把芯片塞进去，盖上盖子，运足力气一扔。
瓶子划出弧线，砸在养老院二楼屋顶，滚了几圈，卡在瓦片缝隙里。
几乎同时，那支舞队的人开始移动脚步，明显在寻找什么。
“他们在找信号源。”江小川低声说。
王婆忽然大喊：“音乐停！换曲子！”
音响切换，响起《最炫民族风》前奏。
大妈们开始转圈，脚步整齐，背对外围，像一道人墙挡住那支队伍。
江小飞看得直乐：“她们这是在用人肉雷达挡间谍？”
“比雷达好使。”江小川说，“人越多，干扰越强。”
突然，那支队伍中最前面的女人抬起了脚。
鞋底荧光一闪，接着“啪”地裂开，一股白烟冒出。
紧接着第二双、第三双……接连炸响。
但爆炸声很小，只是鞋跟部位崩开，芯片暴露在外，瞬间被广场地面的灰尘覆盖。
“是远程引爆。”张小飞反应过来，“他们发现信号断了，想毁证据。”
“晚了。”江小川笑了，“芯片早不在现场。”
王婆忽然冲上前，一把抢过最先爆炸的那双鞋，抽出鞋垫，翻过来一看，背面贴着一张微型地图，标注了便利店、地下冰库和养老院的位置。
“哟呵，还带施工图？”她冷笑，“敢算计我练舞的地盘？”
她把鞋垫往地上一摔，抬脚就踩，动作干脆利落，脚掌落下时角度精准，像是某种格斗技的收尾动作。
江小川眼神一凝。
这一脚，分明是二十年前地下拳赛的终结技——“踏影封喉”。
他没说话，只对张小飞使了个眼色。
张小飞立刻会意，悄悄绕到那支队伍后方，假装拍照，实则用手机录下每个人的面部特征。
领头的女人终于察觉不对，低声说了句什么，其余人开始后退。
王婆却不依不饶，扇子一挥：“姐妹们，加大力度！咱们今天跳个狠的！”
音乐骤然加快，大妈们步伐提速，围成的圆圈开始旋转，像一台巨大的人肉搅拌机，把那支队伍困在中间。
江小川站在外围，看着那些人被逼得节节后退，忍不住笑了。
系统又响了。
“叮！检测到高强度群体运动，建议补充葡萄糖，避免低血糖晕倒。”
“闭嘴。”他嘀咕，“你才是低血糖。”
突然，养老院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屋顶积雪被之前扔上去的瓶子触发，大片滑落，砸在屋檐下的铁棚上，发出轰隆巨响。
雪堆顺势滚下，在地面铺开一层光滑冰面，正好延伸到广场边缘。
那支队伍中有两人慌乱中踩上冰面，脚下一滑，直接摔出去五米远，撞在路灯杆上。
其余人也站不稳，东倒西歪。
王婆眼睛一亮：“天助我也！”
她猛地脱下舞鞋，只穿袜子，一个箭步冲上冰面，双手张开，如燕掠水，几个滑步就逼近摔倒的两人。
她弯腰，一手抄起一只炸坏的舞鞋，用力一甩。
鞋子飞出，砸中另一人的膝盖，那人踉跄一下，跪在冰上。
“都给我记住！”王婆吼道，“这片地，是我王婆的地盘！谁敢乱来，老娘让你们连怎么摔的都不知道！”
大妈们见状，纷纷效仿，脱鞋上冰，有的滑行，有的推搡，硬是把那支队伍赶出了广场。
张小飞看得目瞪口呆：“这群阿姨……太猛了。”
“你以为她们真只是跳广场舞？”江小川靠在便利店门框上，“王婆当年能混进男拳赛，靠的可不是运气。”
远处，那支队伍狼狈撤退，领头女人临走前回头看了江小川一眼，袖扣再次闪过银光。
江小川没躲，只轻轻拍了拍口袋里的手机。
他已经录下了全过程。
王婆滑回广场，气喘吁吁地穿上鞋：“搞定了。”
“没完全搞定。”江小川说，“她们还会来。”
“那就再来一次。”王婆咧嘴一笑，“我这阵法还没使完呢，下回上‘太极八卦阵’，保准让他们迷路。”
张小飞忽然指着养老院方向：“那雪……好像结冰了。”
果然，滑落的积雪在低温下迅速冻结，整片区域变成天然滑冰场，光滑如镜。
更奇怪的是，养老院的老人们听到动静，一个个拄拐的、坐轮椅的全出来了。
他们在冰面上站定，动作整齐，缓缓抬起手臂，脚步轻移，竟是以太极步法在冰上行走。
每一步落下，冰面微颤，竟隐隐形成一圈圈环形裂纹，如蛛网蔓延。
有几个追兵刚想绕路潜入，一脚踩上冰面，立刻失去平衡。
而老人们依旧缓慢前行，却像设下了一道无形屏障，凡是靠近者，无不摔得七荤八素。
江小川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
系统安静了几秒，突然又响。
“叮！检测到集体养生行为，建议统一穿着防滑拖鞋，避免意外理赔。”
江小川终于笑出声。
他转身走进便利店，从货架上拿下一箱防滑拖鞋，撕开包装。
张小飞跟进来：“接下来怎么办？”
“等。”江小川把拖鞋放在门口，“等他们再送人头。”
外面，冰面反着冷光，老人们仍在缓缓走动，身影重叠，仿佛一座会移动的冰雕阵。
王婆站在阵前，手里握着一把新扇子，刀锋般的边缘在阳光下泛着寒意。
她低声说：“小伙子，下次别光让我跳舞。”
江小川点头：“下次，让您带头打。”
张小飞抓起一双拖鞋，试了试大小。
冰面上，一名追兵挣扎着爬起来，刚迈出一步，脚下再度打滑，整个人仰面摔下，后脑勺磕在冰棱上，昏了过去。
其余人停住脚步，看着那片诡异的冰场，没人敢再上前。
王婆扇子一挥。
音乐再次响起。
这次是《荷塘月色》。
老人们随着旋律，缓缓转动身体，脚步交错，在冰面上留下复杂轨迹。
江小川站在门口，看着那一双双布满皱纹却稳健异常的脚，忽然觉得，这场仗，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