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刚挂掉电话，风铃还没晃完第三下，裤兜里的金属片突然发烫。他皱了皱眉，没掏出来看，只是把手机往内袋一塞，转身又走回广场。
王婆还在原地，手里捏着半块饼干，是刚才跳舞时顺手揣的。她见江小川折返，愣了一下：“你不是说要回去做饭？”
“饭可以晚点做。”江小川盯着龙天行消失的方向，“人要是倒在路上，苏雨柔明天就得给我办追悼会——她说我死之前至少得把房贷还清。”
王婆噗嗤笑出声，可话没落音，远处街角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铁皮箱上。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赶过去。拐过报刊亭，只见龙天行跪在地上，背脊弓起，右手抓着那片指虎残片，正往自己肋下划去。血已经顺着旧皮衣渗出来，在水泥地上积了一小滩。
“你疯了！”王婆冲上前想拦，却被江小川一把拉住。
“别动。”他声音压得很低，“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阻止，是完成。”
王婆瞪大眼：“这叫赎罪？这是自杀！”
江小川没答，手指却已在腿侧缓缓画圈。他闭了闭眼，太极劲自丹田而起，顺着经脉游走至指尖。下一瞬，一股无形气流悄然笼罩龙天行全身，减缓了他的血液流速，同时暗中牵引其体内残存真气，护住心脉。
龙天行咬着牙，一口气连断三根肋骨，每断一根，身子就抖一下。最后一声咔嚓响起时，他整个人向前一扑，额头磕在台阶边缘，嘴里溢出一口血沫。
“够了。”江小川这才上前，蹲下身，假装检查伤势，实则指尖轻点其胸口几处穴位，内力如细丝般渗入骨骼缝隙，促其以非常规角度愈合——既不断裂神经，也不完全复位，留下终身隐痛。
做完这些，他退后两步，故意咳嗽两声，嗓门提高：“哎哟，谁在这儿练硬气功？大清早的不怕扰民啊？”
龙天行艰难抬头，视线模糊，只看见一个穿旧t恤的男人站在面前，脚上拖鞋少了一根带子，晃来晃去。
“是你……”他喘着气，“你救了我？”
“救你？”江小川摆手，“我路过捡废品的。你这衣服挺贵吧？破成这样多浪费。”
龙天行咧了咧嘴，想笑却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他低头摸了摸胸口，包扎不知何时已经做好，布条是从他自己的外套撕下来的，绑得歪歪扭扭，但止住了血。
“我没死。”他喃喃道。
“当然没死。”江小川耸肩，“你要真想死，十年前擂台上就不会爬起来认输。”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龙天行心里。他怔了许久，忽然撑着地面慢慢站起，动作迟缓，却坚定。
“十年。”他说，“我练了十年，只为再打你一次。”
江小川挠头：“不是刚打完？你还想扫地不？”
“十年后。”龙天行盯着他，“我会再来。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堂堂正正赢你一次。”
江小川一愣，随即笑了：“行啊，到时候红背心记得洗干净，别一身汗臭熏着大妈们。”
龙天行也笑了，笑得满脸是血，却格外轻松。他朝江小川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踉跄离去，背影不再锋利如刀，反倒像个终于卸下担子的老兵。
王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尾，才松了口气：“这就完了？龙虎帮就这么散了？”
“他已经当众自断肋骨，等于向所有手下宣告：我不再是那个靠暴力立威的帮主。”江小川拍了拍裤腿，“江湖人讲究一个‘信’字，他既然做了，底下的人自然跟着散。”
王婆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那你刚才给他治伤……会不会被人查出来？”
江小川眯眼：“查什么？他肋骨长得跟别人不一样，医生顶多说是畸形愈合，还能写篇论文？”
话音未落，脑中“叮”的一声响起。
【检测到您刚刚使用非法医疗手段，建议立即拨打120自首以维护社会秩序。】
“你闭嘴。”江小川低声骂了一句。
王婆听见了，忍不住笑：“你这系统越来越像居委会大妈了。”
江小川懒得理她，弯腰捡起地上最大的那块指虎碎片，用塑料袋裹好塞进裤兜。其余细碎金属和血迹，他拿矿泉水浇了一遍，又用脚来回碾压，混进尘土里。
“留个纪念？”王婆问。
“送光头彪。”江小川拍拍口袋，“等他哪天第九次偷喝我店里中药，就砸他头上。”
王婆笑完，忽然压低声音：“刚才你说龙虎帮散了……可毒蝎呢？他可不是听命令的人。”
江小川脚步一顿。
“毒蝎是‘夜枭’的人。”他缓缓道，“龙天行倒了，他只会更活跃。”
王婆皱眉：“你是说，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江小川没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眼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照得街道发白。
他刚迈出一步，手机又震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医院号码。
“喂。”他接起。
“江先生，您上周送来的那位外卖员，赵铁柱，他醒了。”对方语气严肃，“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老板，您的麻辣烫我送到一半被人截了’。”
江小川眉头一跳。
王婆凑过来问：“怎么了？”
“赵铁柱醒了。”江小川收起手机，“醒来第一件事，是惦记我那一单加麻加辣不要香菜的外卖。”
王婆一愣：“所以他没事？”
“没事。”江小川转身就走，“但有人要倒霉了——那单外卖，是我专门让周秘书送去龙虎帮总部的。”
王婆猛地睁大眼：“你早就知道她是内应？”
江小川脚步不停，嘴角微微扬起：“不然我干嘛天天让她报销奶茶发票？”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街口，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江小川裤兜里的金属片又热了一下，他没去摸，只是加快了步伐。
风从巷口吹过，卷起几张废弃传单，其中一张翻滚着贴在电线杆上，印着龙虎帮解散的公告，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