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把手机塞进裤兜，指尖还残留着上传文件时的微热。他刚想点根烟，头顶的日光灯忽然闪了两下。
他眯起眼。
不对劲。
这灯昨天还好好的。
他走到后门监控面板前，屏幕右下角跳出一条提示：远程访问记录——已清除。
“清得倒快。”他扯了扯嘴角，“但你忘了，我这儿的路由器会记日记。”
他蹲下身，打开机箱侧盖，从一堆乱线里抽出一根蓝色网线，插进随身携带的老式pdA。三分钟后，一行行代码在黑白屏幕上滚过，最终停在一个Ip地址上。
苏氏集团总部，十七楼，cEo办公室。
“来得挺准时。”他说着，顺手把pdA扔进抽屉，“就是下次别用公司内网查老公行踪，太明显了。”
与此同时，苏雨柔正盯着电脑屏幕，指节轻轻敲击桌面。
她面前并列两个视频窗口：左边是便利店外热成像监控，一个红影在街道上忽左忽右，步伐凌乱却总能避开所有预判路线；右边是一段模糊的加密录像，画面中人影腾挪如风，轨迹划出诡异的弧线。
两道轨迹，正在缓慢重合。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是有根细针在里面来回穿刺。她没去摸药瓶，反而把音量调高了一档。
“再放一遍。”
视频重新开始。
红影奔跑，转折，垫步，滑行，甚至还有一次突然蹲下系鞋带的动作——
她猛地按了暂停。
“这个动作……”她喃喃，“三年前那场跆拳道决赛，他也是这样躲开对手扫腿的。”
她迅速调出另一份资料：江小川高中时期的比赛录像。画面里少年穿着旧道服，动作不算华丽，但每次闪避都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感，像某种舞蹈。
她又切回热成像画面，放大那个系鞋带的瞬间。
一模一样。
连重心偏移的角度都没差。
她呼吸微微发紧，手指移到键盘上，准备调取北境武斗场的档案库。可就在这时，系统弹出权限警告。
【访问受限：需三级密钥或生物认证】
“果然封了。”她冷笑一声，转而输入私人指令，“启动‘星轨比对’程序，匹配度阈值设为百分之八十五。”
屏幕加载几秒，进度条缓缓推进。
90%……93%……96%……
“叮。”
一声轻响，不是来自电脑，而是她办公桌上的蓝牙音箱。
紧接着，一段音乐炸了出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最炫民族风》。
音量拉满。
苏雨柔吓了一跳，连忙去关音箱，可按钮失灵了。她拔掉电源，音乐还在响，仿佛直接从空气里冒出来。
她皱眉抬头，窗外夜色平静，楼下街道空无一人。
可就在她转回屏幕的刹那——
音乐变了调。
原本欢快的旋律突然扭曲，节拍错乱，竟与热成像视频中的脚步频率完全同步！
她瞪大眼。
画面里，那个红影每踏出一步，音箱就爆出一声变奏，像是有人在用舞步操控节奏。
“这不可能……”
她扑到电脑前，想截图保存，却发现视频窗口开始闪烁，画面边缘泛起焦痕，像被火燎过一般。
“系统崩溃？”她猛敲键盘，毫无反应。
下一秒，打印机自动启动。
一张照片缓缓吐出。
是热成像截图，但上面多了一行字，墨迹未干，像是被人当场写上去的：
“姐姐，跳个舞再查好不好？”
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懒散劲儿。
苏雨柔盯着那行字，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江小川的笔迹。
她记得他签外卖单时，总把“川”字最后一竖拖得老长，像条懒洋洋的蛇。
她还没回过神，脑中“叮”地一声响起。
不是音箱，也不是手机。
是她自己脑子里。
【检测到记忆关联，建议转移注意力，推荐观看广场舞教学视频以缓解精神压力】
她愣住。
“我……听到提示音了？”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
没有发烧，没有幻觉。
可那声音，分明和江小川平时吐槽的那个“养生系统”一模一样。
“他在哪？”她抓起车钥匙，“他到底……是不是人？”
几乎在同一刻，便利店后门的小窗被人推开。
江小川正蹲在收银台底下接电线，听见动静也没抬头。
“来了？”他一边拧螺丝一边说，“茶在保温壶里，自取。”
苏雨柔跨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她没去碰茶，反而一把拉开监控主机外壳。
“你改了日志。”她说，“还动了路由器。”
“嗯。”他点点头，“不然你怎么找得到我？”
她一怔：“你……知道我会来？”
“你上周查了三次我的快递记录，前天翻我旧校服口袋，昨天还偷偷量了我的臂展。”他终于抬起头，黑眼圈浓重，眼神却亮得吓人，“我要是还不警觉，早被你拆骨验髓了。”
苏雨柔僵住。
原来他全都知道。
“所以……那段视频，是你故意留的？”
“不是故意，是算准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知道我讨厌加班，但不知道我送外卖从来不超时。那天我绕路，停顿，甚至故意摔了个跤——就是为了让你看到那段轨迹。”
她心跳加速：“为什么？”
“因为你在查三年前的事。”他走近一步，“而我，不想你从别人手里拿到真相。”
她还想问，可就在这时，电脑屏幕“啪”地黑了。
接着，打印机又开始工作。
这次吐出的不是照片，而是一卷老式录像带。
标签上写着：SY-105-0327。
正是那段热成像对比视频的备份。
江小川走过去拿起录像带，看了眼，随手丢进微波炉。
“你要毁证据？”她急步上前。
“不。”他按下启动键，“我是帮你省电。”
微波炉嗡嗡运转，三十秒后，门自动弹开。
录像带已经烧得蜷曲发黑，边缘冒着青烟。可就在火焰即将熄灭的瞬间，带子表面浮现出几个暗红色的字：
“有些真相，需要你亲自揭开。”
苏雨柔冲过去，伸手想拿。
江小川却先一步合上炉门。
“别碰。”他说，“这玩意儿现在烫得很。”
她站在原地，手悬在半空，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玻璃门。
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
江小川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王婆，明天排练加一场，六点，跳《最炫民族风》，记得让大妈们带荧光棒。”
挂了电话，他转身看向苏雨柔。
“你要是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他笑了笑，“明晚八点，广场见。”
她没动，也没说话。
他就当她是答应了。
转身走向货架，从最底层拿出一包泡面，撕开包装，倒进锅里。
水还没开，系统突然响了。
【检测到您正在进行高危情感操作，建议立即停止并跳十分钟广场舞以平衡身心能量】
“闭嘴。”他对着空气说，“我现在很冷静。”
泡面煮好，他捞进碗里，撒上调料包，递到苏雨柔面前。
“吃吗？”
她摇头。
他耸耸肩，端着碗坐到门口小凳上，吹了口气，吸溜一口。
夜风吹过，面条微微颤动。
苏雨柔站在店里，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
“你高中跆拳道比赛，决赛那次，你明明能赢，为什么最后让招了？”
他筷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