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站在便利店门口，目光掠过广场舞大妈们甩动的亮片裙摆，锁定了对面楼顶水箱旁那抹反光。镜头冷光一闪即逝，像是鱼尾划破水面。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外卖单，地址是城西老小区三单元五〇二，送的是两份关东煮加一瓶冰镇酸梅汤。单子上还潦草地写着：“别按门铃，放门口就行。”
这年头谁点外卖还讲究隐私？他心里嘀咕，但没多问。接单的都是赵铁柱转过来的“特殊客户”，有些连脸都不敢露，更别说留名字了。
“音乐再大声点儿！”王婆挥着荧光棒喊，“咱们今天要跳出国际范儿！”
音响轰鸣，《最炫小苹果》震得货架上的泡面桶直晃。江小川趁机迈步出门，电动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咔哒一声插进锁孔。
车轮刚滚动两米，脑中“叮”的一声响起：【检测到远程威胁，建议使用流云步法干扰视线】
他脚下一顿，没刹车，反而踩着节奏扭了起来。
左一步，右一滑，肩膀一抖一耸，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中似的抽动起来。路过的几个小孩停下脚步，指着笑出声：“叔叔跳的是不是抖音那个鬼步舞？”
他确实跳得不伦不类，可每一步都暗含错位轨迹，身形忽前忽后，节奏毫无规律。若是有人盯着瞄准镜看，只会觉得目标发了癔症。
就在他右脚蹬地腾挪的瞬间，空气里传来一丝极细的撕裂声。
“嗖——”
餐盒外层塑料袋被擦出一道焦痕，子弹贴着边缘飞过，深深嵌入身后墙壁，发出“咚”的闷响。
江小川没回头，继续扭着往前走，仿佛只是不小心踩到了香蕉皮。直到拐过街角，他才顺势一个转身，把电动车靠墙停稳，蹲下假装系鞋带，眼角余光扫向弹着点。
墙上那道凹槽歪歪扭扭，五道并列的刻痕呈扇形散开，中间一道最深，其余渐浅。若不细看，只当是熊孩子拿刀划的。
但他看得清楚。
那不是乱刻的痕迹。
那是音符。
5 3 2 1 6 5——
《最炫民族风》开头六音，整整齐齐刻在水泥墙上，像是谁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
他嘴角抽了抽：“合着我跳个舞，还顺便谱了曲？”
系统立刻回应：【叮！检测到艺术性规避，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你申报去吧。”他低声回怼，“回头让王婆带队去申遗，顺带申请国家补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两名巡警骑着电瓶车驶来，看到墙上的异常划痕立刻停车。一人掏出记录本拍照，另一人蹲下用手摸了摸凹槽边缘，嘀咕了一句什么，随即掏出证物袋准备提取残留物。
江小川没动，坐在电动车座上翻起配送App，假装核对下一单路线。实际上，他一直盯着对面楼顶。
水箱后面的人影已经不见了，窗帘也恢复了原样。可他知道，对方一定还在看——说不定正通过某种设备，观察他此刻的反应。
他故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这年头送个外卖都这么拼，下次得收高风险作业费。”
说完，他拎起剩下的那份外卖，朝着原定目的地走去。
三单元五〇二。
楼梯老旧，灯泡闪了几下才亮。他在门口放下餐盒，照例没按铃，转身就走。
可刚走到二楼拐角，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酸梅汤记得放冰箱，不然会胀气】
他盯着这条信息看了两秒，删掉。
这不是赵铁柱的风格，也不是王婆那种“排骨换情报”的套路。语气太熟稔，又带着点试探意味。
他折返回去，在五〇二门口蹲下，从外卖袋夹层抽出一张便签纸，垫在手掌下轻轻蹭了蹭门缝底部。
纸上立刻留下几道淡灰色粉末印迹。
他捻了捻，凑近鼻尖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但指腹摩擦时有种细微的涩感。
“又是金属腐蚀剂？”他皱眉，“毒蝎还真是执着。”
正想着，楼下传来脚步声。
不是警察，也不是住户。步伐很轻，落地无声，像是长期训练过的习惯。
江小川起身，慢悠悠地下楼，迎面撞上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对方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拎着工具箱，胸口挂着“宽带检修”的工牌。
两人擦肩而过时，江小川忽然侧身，胳膊肘轻轻碰了下对方箱子。
“哐啷”一声，箱子里传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那人脚步微滞，但没停下。
江小川继续往下走，嘴里还哼起了《最炫民族风》的调子。
走出单元门，他径直回到案发现场附近，却发现警戒线已经拉起，一名技术员正在用激光扫描墙面刻痕。
他站在十米外，假装整理配送包，实则留意着每一个进出该区域的人。
十分钟过去，没人再靠近那栋楼。
他又等了五分钟，确认没有后续跟踪者后，才重新跨上电动车。
钥匙刚拧动，系统又响了：【叮！检测到您刚才与可疑人员接触时间过长，建议跳十分钟广场舞以降低怀疑指数】
“我不跟你说了。”他直接关掉脑海里的声音，“你再出声我就把你绑定到老年大学舞蹈班当背景音乐。”
他启动车子，却没有回家方向，而是绕了个弯，停在菜市场入口。
赵铁柱正提着五斤排骨走出来，看见他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今晚有单急送吗？”
“送完了。”江小川接过排骨塞进后备箱，“顺便帮你躲了个麻烦。”
“啥麻烦？”
“一个自称宽带维修、箱子里藏着狙击配件的男人。”他拍了拍赵铁柱肩膀，“回头记得查查最近有没有虚假报修工单。”
赵铁柱脸色变了变：“你是说……他们已经开始派人潜入居民楼了？”
“不止。”江小川望向远处那面墙，警察还在取证，“他们还给我留了首歌。”
“歌？”
“嗯。”他点点头，“《最炫民族风》，弹道版。”
赵铁柱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警察拿着平板走向同事，指着屏幕激动地说了句什么。另一人立刻跑向巡逻车，拿起对讲机呼叫支援。
江小川眯起眼。
他知道，那串音符已经被识别出来了。
不只是音乐。
那是北境武斗场内部传递紧急信号的老式编码方式——用旋律对应坐标，五个音符就是一组经纬度。
三年前，他亲手教裁判007这么干的。
而现在，有人用子弹把它打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App提示下一单已取消，备注写着：“客户临时搬家，请勿再联系。”
他冷笑一声，把手机倒扣在掌心。
赵铁柱问他：“接下来咋办？”
“等。”他说，“等警察顺着简谱找到那个窝点，再看看是谁留下的弹壳。”
他抬头看向天空，暮色渐沉，云层低垂。
一辆快递三轮车从巷口驶过，车尾贴着“龙虎物流”的标志，司机戴着墨镜，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袖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