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与火光在雪原相撞,杀声震天,冰层寸寸炸裂,溅起银白碎屑,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血光。
姜明镜青衫猎猎,独立于玄天宗阵前,掌心竖眼猩红,像一簇地狱里爬出的彼岸花。
第一波归元道宗修士已至——十名筑基后期,结“破军剑阵”,剑气凝成黑色巨虎,张牙舞爪扑来。
姜明镜不退不闪,袖袍一震,十方玉牌脱腕飞出,迎风便涨,化作十块青砖大小的白玉方砖,表面符纹流转,金光璀璨。
“去!”
他指尖一点,玉牌排成一条直线,如十连珠重炮,轰然砸向黑虎。
砰——
第一块玉牌与虎爪相撞,玉屑与剑气同时炸裂,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后续九块玉牌震得四散,却也因此卸去剑阵七成力道。
黑虎身形一滞,姜明镜已欺身而上,斩灵匕首反握,刃口泛起幽蓝冷辉,对准虎颈轻轻一划——
“嗤啦!”
仿佛裂帛,黑色剑气凝成的巨虎,自颈至尾,被一刀两断,化作漫天黑雾。
十名筑基修士同时吐血,身形踉跄,尚未回神,姜明镜左手已扬起一把符箓——
“雷火·天罡!”
符纸燃烧,紫雷与赤火交缠,凝成一条雷火长鞭,在空中甩出霹雳巨响,一卷一绕,十人胸口同时焦黑,身形倒飞而出,砸进后方人潮,引起连锁混乱。
然而,这只是开端。
第二波攻击紧随而至——百名练气大圆满,结“箭雨阵”,破罡弩齐发,黑色箭矢覆盖天空,如蝗虫过境,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震颤。
姜明镜脚尖一点,身形如鹞子翻身,倒掠三丈,同时袖中十方玉牌回旋飞来,在他头顶叠成一面巨大玉盾,符纹交织,金光流转。
“笃笃笃——”
箭雨倾泻,玉盾表面瞬间布满凹坑,却无一穿透。
姜明镜左手一翻,腐败宝瓶现于掌心,瓶口倾斜,漆黑黏液如丝线垂落,滴在冰面,发出“嗤嗤”腐蚀声。
他并指如刀,在虚空一划,黏液化作数十条黑线,激射而出,精准钻入倒地不起的十名筑基修士伤口。
“啊——!”
惨叫声撕裂长空,黑线所过之处,血肉以肉眼可见速度重生,骨骼“咔咔”复位,然而伴随新生的,是噬魂腐骨的剧痛——
十人同时蜷缩,十指抓裂冰面,指甲根根翻卷,涕泪横流,却在剧痛中重新站起,眼白翻黑,如被操纵的傀儡,转身扑向自家阵营。
“杀!”
姜明镜低喝,十名“腐肉傀儡”挥舞残剑,冲入箭雨阵,刀刀见血,招招搏命,完全不顾自身防御。
百人箭阵瞬间大乱,破罡弩调转不及,被自己人冲得七零八落。
姜明镜趁机收起玉盾,斩灵匕首再度扬起,身形如鬼魅,闪入人群,刃口划过,一名名归元道宗修士灵力被斩断,丹田如漏气的皮囊,以肉眼可见速度干瘪。
他所过之处,人群如麦秆般成片倒下,却无鲜血喷溅——斩灵匕首封喉,亦封灵,伤口焦黑,连血都不肯流出。
短短片刻,第二波百人箭阵,溃灭。
雪野之上,尸横遍野,黑甲与白雪交错,像一幅被恶意涂抹的山水。
姜明镜喘息,胸口逆命纹疯狂跳动,每一次搏杀,都在消耗他一年寿元,他却笑得愈发畅快,竖眼血丝蔓延至腕骨,像一张猩红蛛网,随时准备捕猎下一个撞上来的猎物。
第三波,终于来了——
方天傲亲至。
巨剑已折,他自废墟中拔出一柄断刃,刃长三尺,缺口纵横,却缠绕漆黑雷光,每一步踏出,脚下大地便塌陷三尺,裂缝如蛛网,疯狂蔓延。
“姜——明——镜!”
他嗓音嘶哑,像两块锈铁摩擦,身形一晃,竟凭空消失。
下一瞬,断刃已至姜明镜眉心,速度之快,连风都来不及呼啸。
姜明镜只来得及侧头,断刃贴着他颧骨掠过,带起一溜血珠,却在半空被逆命纹强行吸回,伤口瞬间愈合。
“逆命?本座让你逆无可逆!”
方天傲怒吼,断刃化作漫天黑虹,每一道,皆锁定姜明镜一处要害:眉心、咽喉、心脏、丹田、脊柱……
姜明镜十方玉牌回旋,化作十面玉镜,挡在身前,黑虹撞镜,发出密集“叮叮”脆响,玉镜表面瞬间布满裂痕,却始终未碎。
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扬,腐败宝瓶腾空,瓶口倒置,漆黑黏液如瀑布垂落,在他周身形成一圈“腐败沼泽”,任何踏入者,皆被剧痛与重生双重折磨。
方天傲却不管不顾,脚踏黑雷,强行闯入沼泽,每一步落下,漆黑雷光便将黏液炸成飞灰,他身形如电,断刃再度扬起——
“给我死!”
断刃直刺姜明镜心脏,刃尖未至,杀意已先至,像千万根冰针,同时刺入骨髓。
姜明镜却笑了,笑得比雪还冷,比血还热。
他左手一翻,斩灵匕首反握,竟不挡不避,对准自己心脏,狠狠扎下——
“噗!”
刃口透体而出,鲜血喷溅,却在半空被逆命纹强行吸回,化作丝丝红线,融入竖眼。
下一瞬,斩灵匕首拔出,带出一缕灰影——那是影替残留的最后一丝本源。
姜明镜抬手,将灰影抛向方天傲,同时舌尖一咬,一口心血喷在灰影之上。
“以吾之血,以吾之寿,以吾之魂——”
“换你一击!”
灰影在空中炸开,化作一面巨大灰镜,镜面倒映方天傲震惊的脸。
断刃刺入镜面,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声息。
下一瞬,镜面翻转,断刃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倒卷而回,目标——方天傲本人!
“什么?!”
方天傲骇然色变,身形暴退,却已来不及。
断刃透体而出,自他胸口插入,背脊穿出,带起一蓬血雨,洒在洁白雪地,像点点朱砂。
他低头,望向胸口破洞,望向破洞之后,姜明镜那双冷若寒星的眼,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
风雪骤停,天地死寂。
归元道宗阵列,黑压压人海,同时停步,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
玄天宗光幕之上,上官秋叶紧握双拳,指节泛白,眸中泪光闪动,却强忍不落。
陈一令机关臂雷光暴涨,声音嘶哑:“胜了?”
陈小梦单手掐诀,桃红剑气冲霄,却迟迟不敢斩下,仿佛怕惊碎这场梦。
场中,方天傲缓缓跪倒,双膝砸进冰面,发出沉闷“咚”响。
他低头,望着胸口血洞,望着血洞之外,那片被寒风卷起的雪粉,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原来……我也会死。”
他轻声开口,嗓音沙哑,像两块锈铁摩擦,却带着奇异的释然。
“姜明镜,你赢了。”
“但本座,宁死——不屈!”
他抬手,并指如剑,对准自己眉心,狠狠刺下——
“噗!”
指尖透骨而入,鲜血顺着鼻梁滑落,滴入雪地,绽开一朵小小红花。
他身形缓缓后仰,重重砸在冰面,发出沉闷“砰”响,像一座山,终于崩塌。
风,起了。
卷起雪粉,卷起血珠,卷起那柄断刃,在空中翻滚几圈,插入雪地,只剩半截刃身,像一块无名墓碑。
姜明镜独立场中,青衫破碎,鲜血淋漓,却站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剑,像一块不可折的玉。
他低头,望向掌心,竖眼缓缓闭合,血丝褪去,只剩一道浅浅红痕,像被指甲轻轻刮过。
他轻声开口,嗓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还好没有一换一,差点又栽了。”
“可不是嘛,主人,我差点就得看30秒广告复活你了。”
“你怎么越来越有人性了?”
“因为我的本体在另一个世界被一个调查员买走了,他整天喜欢看这些。”
“然后呢?
“然后他听到了古神的低语,疯狂的大喊大叫,最后用我砸死了自己,我没办法忍受博物馆的无聊日子,就自己和还算活着的他融合了,嗯,放心我在那个世界等你。”
“有点不寒而栗是怎么回事。”
雪,落下。
覆盖尸体,覆盖血泊,覆盖断刃,覆盖所有喧嚣与寂静。
天地白茫茫,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