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裂缝钻出来时，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林阳抬手遮了遮，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开阔地周围的断墙又塌了几处，镇枢司的支援小队正围着几辆军用越野车忙碌，队员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作战服，肩上的银色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光。
“林阳队长！”一个高个子男人快步走过来，他肩膀上的徽章比其他人多一道金线，是支援小队的队长，“我是镇枢司外勤三队的张野，接到紧急信号后立刻赶过来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注意到林阳手臂上的灼伤和肖焕苍白的脸色，立刻对身后喊，“医疗组！过来处理伤员！”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队员拿着急救箱跑过来，给肖焕和林阳处理伤口。秦雨和邹晓婷趁机把背包里的物资清点出来，刚要说话，就被张野打断：“先别急着汇报，现在当务之急是设立临时指挥所。青羽市这地方十年没人管，通讯信号时断时续，我们带的设备只能维持短时间通讯，必须找个相对安全、能搭建信号塔的地方。”
林阳点点头，他刚才出来时就注意到了——远处的街道上堆满了废弃车辆和断壁残垣，几栋高楼的外墙斑驳不堪，有的甚至拦腰折断，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确实没什么合适的地方。
“有两个地方可以考虑。”陈峰突然开口，他刚和神棍说了几句话，脸色比之前缓和了些，“一个是城西的青羽大厦，十年前是青羽市的地标，有五十六层，视野开阔，顶层能搭建信号塔；另一个是城北的‘云顶酒店’，你们在镜像城市里应该驻扎过，现实中虽然受损，但低层结构相对完整，而且之前有过驻扎经验，清理起来省时间。”
“云顶酒店？”洛羽愣了愣，他对那地方还有印象——镜像城市里的酒店干净整洁，没想到现实中会是另一副模样。“那地方离主锚点远吗？会不会受到能量残留影响？”
“直线距离大概三公里，不在主锚点的能量辐射核心区。”神棍补充道，手里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着青羽市的简易地图，“青羽大厦离得更近，大概一公里，但它太高了，十年前时空褶皱爆发时，顶层被能量冲击过，结构可能不稳定。”
张野看着地图，眉头皱了皱：“两个地方各有风险。这样，林阳队长，你带几个人去探查云顶酒店，我带一队去青羽大厦，半小时后在这里汇合，决定最终选址。”
“好。”林阳站起身，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虽然还有些疼，但不影响行动。他点了洛羽、周晨和肖焕——肖焕刚喝了修复剂，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可以帮忙感知环境和记录情况；周晨的控水能力能清理场地，洛羽的感知则能提前预警危险。
四人朝着城北出发，沿途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残破。街道两旁的店铺门脸大多被砸烂，橱窗玻璃碎得满地都是，偶尔能看到翻倒的自行车和锈迹斑斑的汽车，车身上长满了野草。洛羽走在最前面，双眼微眯，时不时停下来：“左边那栋楼里有能量残留，很弱，应该是之前黑衣人留下的，没有危险。”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云顶酒店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和镜像城市里的金碧辉煌不同，现实中的酒店外墙掉了大半瓷砖，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墙，正门的玻璃旋转门早就碎了，门框上挂着几根摇摇欲坠的金属条，大厅里积了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玻璃碴。
“比想象中破。”周晨忍不住嘀咕，抬手凝聚出一道水幕，朝着地面扫过去。灰尘被水打湿，聚成一个个小泥团，露出下面的大理石地面——虽然有几道裂缝，但整体还算平整。“低层的地面没问题，就是墙面和天花板。”
肖焕拿出纸笔，一边走一边记录：“一楼大厅有三根立柱，其中一根有明显裂缝，二楼走廊的天花板塌了一半，挡住了通往客房区的路。”他走到塌落的天花板前，伸手摸了摸断裂的钢筋，“钢筋没有生锈太严重，应该能清理开。”
洛羽突然停下脚步，朝着酒店深处走去：“里面有能量波动，不是黑衣人那种，像是……设备残留的能量。”众人跟过去，发现是酒店的前台，柜台后面的电脑早就成了一堆废铁，但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设备箱，上面印着镇枢司的徽章。
“是十年前的应急通讯设备。”陈峰之前提过，十年前锚点清理小队在青羽市有临时据点，看来这里就是其中之一。洛羽伸手碰了碰设备箱，眉头皱了皱：“里面的能量已经耗尽了，但外壳没坏，或许能修一修，省点搭建设备的时间。”
就在这时，二楼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东西掉在了地上。洛羽立刻警惕起来：“有人！能量波动很弱，像是……受伤的黑衣人！”
林阳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顺着楼梯悄悄往上走。二楼的走廊里堆满了掉落的天花板碎片和断裂的木板，刚才的声音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的。他示意周晨在门口待命，自己则慢慢靠近房门——房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有个黑衣人正靠在墙上，肩膀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顺着伤口往下滴，手里的铁棍掉在地上，显然是之前逃进来的漏网之鱼。
“别动。”林阳猛地推开门，橙红色能量在指尖凝聚。那黑衣人吓了一跳，想捡起铁棍反抗，可刚一抬手，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周晨趁机冲进来，一道水幕瞬间裹住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拧，对方的手臂就被冻住了。
“观察者的人还没清干净。”林阳皱了皱眉，让肖焕把黑衣人绑起来，“等会儿让张野的人带回去审问，看看能不能问出剩下的据点位置。”
处理完黑衣人，四人又检查了酒店的三到五层——三层的客房大多完好，只是积了灰；四层有两间房的墙体塌了，暂时不能用；五层的露台很平整，适合搭建小型信号塔。“整体来说，清理修复后能当指挥所。”肖焕把记录纸递给林阳，“就是需要加固那根裂缝的立柱，还有清理二楼的通道。”
几人刚走出酒店，就看到张野的小队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青羽大厦不行。”张野一见到林阳就摆手，“我们爬到二十层就爬不上去了，楼梯被坍塌的楼板堵死了，而且高层的墙体一直在掉碎石，仪器检测到上面有能量残留，可能随时会二次坍塌。”他顿了顿，补充道，“顶层的信号塔基座也坏了，修复起来至少要两天，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那看来只能选云顶酒店了。”林阳把刚才探查的情况说了一遍，“底层结构完整，有之前的应急设备，露台能搭信号塔，就是需要清理和简单加固。”
张野点点头：“行，就选这里。我让队员分两组，一组清理场地，一组搭建通讯设备，医疗组先在一楼大厅设临时医疗点。”
命令下达后，支援小队立刻行动起来。林阳等人也没闲着——罗飞跟着清理组，用能量拳套打碎堵路的钢筋水泥；周晨负责处理酒店里的积水和灰尘，水幕像抹布一样把地板和窗户擦得干干净净；秦雨和邹晓婷整理从支援小队车上搬下来的物资，把药品、食物和设备分门别类放好；神棍则和技术组一起检查那台十年前的应急通讯设备，时不时和陈峰低声交流几句。
林阳和洛羽负责酒店周围的警戒。两人沿着酒店外围走了一圈，洛羽的感知范围比之前更广了，能清晰地察觉到周围五百米内的能量波动。“西北方向有个废弃的加油站，里面有微弱的能量反应，像是有人停留过的痕迹。”洛羽停下脚步，指向远处一个歪斜的加油站招牌，“能量很淡，应该是几天前留下的，不是观察者的人，更像是……流浪者。”
林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加油站的顶棚塌了一半，加油机歪在地上，确实不像有人活动的样子。“青羽市还有流浪者？”他有些意外，十年前的时空褶皱事件后，青羽市大部分人都迁走了，没想到还有人留下来。
“可能是舍不得家，也可能是没地方去。”洛羽叹了口气，“刚才在酒店里，我看到走廊墙上有小孩子画的画，颜色都褪得差不多了，应该是事件发生前留下的。”
林阳沉默了片刻，他想起之前在林晓月的日记里提到过，她的父母就是在十年前的事件中失踪的，或许这座残破的城市里，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的人，在等着一个答案，但是可惜的是，现在连她自己也无法等到了。“先不管这些，等指挥所稳定下来，再派人去看看。”他拍了拍洛羽的肩膀，“我们回去看看进度。”
回到酒店时，一楼大厅已经焕然一新。医疗组的队员正在给肖焕做进一步检查，肖焕的脸色好了不少，正拿着一张青羽市的旧地图看；秦雨和邹晓婷已经把物资整理好了，墙上贴了一张简易的分工表；技术组的队员欢呼了一声，神棍手里的应急通讯设备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微弱的信号。
“能连接上镇枢司的卫星了！”神棍的声音里带着激动，“虽然信号不强，但能传递简单的信息，不用等新的信号塔搭好就能汇报情况。”
陈峰站在旁边，看着亮起来的设备，眼神有些复杂。林阳走过去，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镇枢司制服的人，站在青羽大厦前，其中一个年轻男人和陈峰长得很像，左脸还没有那道刀疤，身边站着的人，看起来像是年轻时候的神棍。
“这个就是十年前的锚点清理小队。”陈峰察觉到他的目光，主动开口，“那时候我们刚接到任务，以为只是简单的能量异常，没想到会……”他没再说下去，把照片收了起来，“我和老刘……我们是小队里仅存的两个人。”
林阳没追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就像他一直没告诉队员，他体内的能量进化，除了信念，还和林晓月留下的金属盒有关——刚才在稳定主锚点时，金属盒的白光扫过他身体，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和金属盒产生了某种共鸣。
“信号塔搭建好了！”露台上传来张野的喊声。林阳和陈峰走上露台，看到一座小型信号塔已经立了起来，技术组的队员正在调试设备，屏幕上的信号格从一格变成了满格。“能和镇枢司总部实时通讯了！”技术组的队员兴奋地说。
张野拿出一个平板电脑，递给林阳：“总部让你亲自汇报情况，包括主锚点的稳定情况、观察者组织的残余势力，还有陈峰队长的情况。”
林阳接过平板电脑，走到露台边缘。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淡淡的灰尘味，远处的青羽大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破败，却又透着一股顽强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就在这时，洛羽突然冲上露台，脸色有些发白：“林阳！酒店地下室有问题！我刚才感知到里面有很强的能量波动，和主锚点核心里的黑色能量一模一样！”
林阳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说话，平板电脑里传来总部的声音：“林阳队长，请汇报情况。”他顿了顿，对着平板说：“主锚点已暂时稳定，临时指挥所设在云顶酒店，现在有新的发现——酒店地下室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疑似主锚点残留能量，请求指示。”
平板里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保护好现场，不要擅自进入地下室。总部会派专家小组赶来，在此之前，务必确保指挥所安全，密切关注能量波动变化。”
挂了通话，林阳看向洛羽：“你能确定能量波动的位置吗？”
洛羽点点头：“就在酒店一楼大厅的储物间后面，有个隐藏的楼梯通往下地下室，我刚才摸到储物间的墙壁，能感觉到里面的能量在缓慢流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陈峰皱了皱眉：“云顶酒店的地下室当年是用来存放物资的，我记得没有什么特殊设备，怎么会有主锚点的能量？”
“会不会是十年前的能量残留？”神棍也走了过来，手里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红色波纹，“刚才设备恢复信号后，我就检测到周围有能量干扰，原来源头在地下室。”
林阳沉思片刻，对众人说：“按总部的指示，先不要碰地下室，派两个人在储物间门口守着，随时监测能量波动。张野，你让技术组把检测设备对准地下室方向，记录能量变化数据。”
“好。”张野立刻去安排。林阳看着储物间的方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股能量来得太蹊跷，不像是简单的残留，更像是有人刻意引导到这里的。
夕阳渐渐西沉，把酒店的影子拉得很长。临时指挥所的灯光亮了起来，在残破的城市里显得格外温暖。队员们坐在大厅里吃着压缩饼干，讨论着接下来的任务，可林阳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那间黑暗的地下室里，藏着的可能是比观察者组织更危险的秘密。
他走到储物间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门板上积了厚厚的灰尘，却隐约能看到上面有一道奇怪的印记，像是某种符号，又像是被能量灼烧过的痕迹。林阳伸出手，指尖的橙红色能量轻轻跳动，他能感觉到门后传来的阴冷气息，像一只蛰伏的野兽，在黑暗中悄悄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