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借着夜色与水雾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横渡水泊,在北岸一处远离官军哨卡、芦苇丛生的隐秘河湾靠岸。
武松率先跃下船,五百步军精锐紧随其后,动作迅捷,落地无声。阮小七则率领水军快船在原地警戒,随时准备接应。
“地图。”武松低声道。
一名熟悉此地形的斥候头目立刻上前,展开一张简陋的羊皮地图,指着上面一个标记点低声道:“头领,黄信大营设在此处,背靠一座无名矮山,前临一片开阔地,左侧有一条小溪,右侧是林地。营盘扎得颇为严谨,壕沟、鹿角、哨塔一应俱全。”
武松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看着地图,脑海中迅速推演。黄信不愧是宿将,营地选址攻守兼备。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可知其粮草辎重存放何处?巡夜规律如何?”武松问道。
斥候头目道:“粮草辎重大多存放在营地中后部,有重兵把守。巡夜队伍每半个时辰一队,每队十人,绕营巡逻。哨塔上各有两名哨兵,子时换岗。”
武松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已有计较。强攻不可取,那就奇袭!目标,焚其粮草,乱其军心!
“传令下去,”武松声音冷冽,“所有人衔枚,马蹄包裹,兵刃反握!斥候队前出,清除沿途暗哨!一队、二队随我直插中军后部粮草囤积处!三队、四队分散两翼,以弓弩袭扰,制造混乱,吸引敌军注意!五队作为预备,随时策应!”
“得令!”几名带队头目低声领命,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
五百人如同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向着官军大营方向潜行。斥候如同最灵敏的猎犬,在前方开路,偶尔传来几声极轻微的闷响,那是官军外围暗哨被清除的声音。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部队已潜行至官军大营外围林地边缘。透过林木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那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营盘。巡夜的队伍举着火把,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哨塔上的士兵身影清晰可见。
武松打了个手势,部队立刻停下,隐入黑暗之中。
他仔细观察着营盘的布局和巡逻队的路线,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子时换岗,是一刻钟后,那是哨兵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时间一点点流逝,秋夜的寒意浸入骨髓,但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
当时辰将至,巡夜队伍刚刚过去,哨塔上的士兵也因为久无动静而显得有些懈怠时——
武松猛地一挥手!
“行动!”
如同蛰伏的猛虎骤然发动!武松一马当先,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林中蹿出,直扑营地栅栏!他身后,两百名精锐步卒如同两道黑色的铁流,紧随其后!
没有喊杀声,只有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和兵刃划破空气的锐响!
“敌袭!!”
哨塔上的士兵终于发现了异常,刚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警报,便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弩箭贯穿了咽喉,从塔上栽落!
但警报已经发出!整个官军大营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骚动起来!
“不要恋战!直冲粮草!”武松厉喝一声,手中戒刀化作一道雪亮匹练,劈开了挡路的鹿角和拒马,率先杀入营中!他根本不与涌上来的官军纠缠,身形如同鬼魅,在营帐间快速穿行,直扑地图上标示的粮草囤积区域!
两百步卒紧随其后,结成锋矢阵型,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官军大营腹地!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刀劈枪刺,将试图阻拦的零散官军迅速击溃,脚步不停!
与此同时,营地左右两翼也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和弓弦震动声!负责袭扰的三队、四队开始用弓弩射击营帐,抛掷火把,制造更大的混乱!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敌人?!”
“保护粮草!”
官军从睡梦中惊醒,仓促应战,建制被打乱,指挥失灵,一时间乱作一团!很多士兵甚至连衣甲都来不及穿戴,便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射倒,或被突入营帐的梁山士卒砍杀!
武松一路冲杀,所向披靡!戒刀过处,人仰马翻,无一合之敌!他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片被重重保护的、堆满粮草麻袋和辎重车辆的区域!
“拦住他们!”一名官军校尉带着数十名亲兵,堵住了去路。
“滚开!”
武松狂吼一声,速度再增,合身撞入敌群!戒刀舞动如轮,如同虎入羊群!那校尉举刀欲砍,却被武松后发先至,一刀削断了手腕,反手一刀又将其身旁一名持枪亲兵连人带枪劈成两段!
鲜血和残肢四处飞溅!武松便如同一个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硬生生在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扑粮草堆!
“放火!”
他一声令下,身后士卒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奋力掷向粮草堆,随即点燃火把扔了过去!
“轰!”“轰!”
火油遇火即燃,瞬间腾起数丈高的火焰!干燥的粮草和辎重成了最好的燃料,火势迅速蔓延,照亮了半边天空!
“粮草!粮草起火了!”
“快救火!”
官军见状,更是大乱!救火的,逃命的,抵抗的,挤作一团,彻底失去了秩序!
“撤!”
眼见目的达到,武松毫不恋战,立刻下令撤退。两百步卒且战且走,向着来路退去。
“哪里走!”
一声如同霹雳般的怒吼从混乱的军中传来!只见一名身穿铁甲、手持长枪的魁梧将领,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如同旋风般冲杀过来,正是主将黄信!他眼见粮草被焚,营盘大乱,气得目眦欲裂,誓要将这伙胆大包天的贼寇留下!
黄信手中长枪如同毒龙出洞,瞬间便将两名断后的梁山士卒刺穿!他目光死死锁定了一马当先、正在指挥撤退的武松!
“贼子受死!”
黄信怒吼一声,人借马势,长枪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刺武松后心!这一枪凝聚了他毕生功力,快如闪电,猛若雷霆!
武松听得身后恶风不善,猛地回身,戒刀由下至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劈在枪尖之下的枪杆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火星如同烟花般炸开!
武松只觉一股磅礴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忍不住“噔噔噔”连退三步,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这黄信,果然名不虚传!
黄信也是心中骇然!他这含怒一击,便是军中猛将也难以硬接,这黑衣贼首不仅接下了,竟只是退了三步?!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和修为?!
“好贼子!再接我一枪!”黄信压下心中惊骇,催动战马,长枪再次化作点点寒星,将武松周身要害笼罩!
武松心知此刻绝非与黄信缠斗之时,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厉色一闪,竟是不退反进,迎着那一片枪影冲了上去!戒刀舞动,不再格挡,而是以攻对攻,刀刀不离黄信战马和持枪的手腕!
以命搏命!悍勇绝伦!
黄信没料到武松打法如此凶悍,一时间竟被这不要命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枪势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刹那的空隙,武松猛地一个矮身,从马腹下钻过,戒刀顺势在战马后腿上狠狠一划!
“希律律——!”
战马吃痛,人立而起,险些将黄信掀下马来!
武松毫不迟疑,脚下发力,身形如同大鸟般向后飞退,同时大喝:“放箭!”
早已准备好的梁山弓弩手立刻对着黄信及其亲兵射出一阵密集的箭雨!
黄信挥舞长枪格挡箭矢,待他稳住战马,武松早已带着部下退入了营地边缘的黑暗之中,与负责袭扰的部队汇合,迅速向着来时的方向撤去。
“追!给我追!”黄信看着一片狼藉、火光冲天的营地,以及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敌人,气得几乎吐血,连连怒吼。
然而,营地已乱,士兵惊魂未定,加之黑夜林地难行,哪里还追得上?
武松率领部队,沿着原路迅速撤退,与接应的阮小七水军汇合,登上快船,迅速驶离岸边,消失在茫茫水泊之中。
来时无声,去时如风。只留下身后那片映红夜空的火光,以及官军大营中无尽的混乱与黄信暴怒的咆哮。
快船之上,武松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逆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硬接黄信那含怒一枪,牵动了他尚未痊愈的内伤。
“都头!”顾永和阮小七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
武松摆了摆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望着那片越来越远的火光,眼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无妨…回山…”
这一把火,烧掉了黄信的粮草,更烧掉了官军速战速决的气焰!
月夜奇袭,功成身退!
梁山武松之名,必将随着这场大火,传遍官军,震动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