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吉普车走去,准备迎接下午的“选人大会”。
谭建林回到临时宿舍,先去食堂干了三大碗饭。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
他躺在硬板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牙签,脑子飞速运转。
八十个来自不同军区的特种兵。
个个都是兵王级别的精英。
想让这群天之骄子放下身段,跟着自己去演一个注定要失败的“匪徒”。
这难度……
啧。
不是一般的大。
强扭的瓜不甜。
罗师长也说了,必须自愿。
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别说拉起一支队伍了,恐怕他自己都会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唉,头疼。”
谭建林揉了揉太阳穴。
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到时候看情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脑海。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他就不信,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还忽悠不了几个人。
下午一点半,军区大礼堂。
人头攒动,气氛严肃。
身穿各色作训服的特种兵,按照各自的单位,泾渭分明地站成了几个小方阵。
虽然没有列队,但每个人都站得笔直,身上那股子精气神,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谭建林混在人群的角落里,悄悄打量着这群未来的“对手”或者“队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
一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
光是站那儿,就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彪悍气息。
这跟他想象中的“乌合之众”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哪里是兵?
这分明就是出了鞘的利剑!
谭建林心里有点发虚。
就这群人,让他去当“大当家”?
压力山大啊。
就在这时,主席台上的灯光亮起。
罗师长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走到了麦克风前。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同志们,下午好。”
“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
罗师长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奔主题。
“上级决定,在本次集训正式开始前,进行一场特殊的实战对抗演习。”
“演习代号,‘剿匪’。”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剿匪?”
“跟谁打?难道有外部势力渗透进来了?”
罗师长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
“这次的‘匪徒’,不是外人。”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们,将从你们中间产生。”
这句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礼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让我们自己人演匪徒?”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特种兵,是来保家卫国的,不是来演戏的!”
“就是!谁愿意去当那个挨打的靶子?”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从各大军区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心气高得很。
让他们去扮演象征着失败和丑角的“匪徒”,这是对他们身份和荣誉的一种侮辱。
谭建林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凉了半截。
完了。
这还没开始招人呢,民愤就这么大了。
这队伍还怎么拉?
罗师长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反应。
他也不生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台下众人议论。
等声音小了一些,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我知道大家心里不服气。”
“觉得当‘匪徒’丢人,没面子。”
“但是,我告诉你们,这次演习的意义,远比你们想象的要重要!”
他加重了语气。
“未来的战场,瞬息万变。”
“我们的敌人,可能不再是穿着军装的正规军,而是一些藏在暗处,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如果我们连换位思考,模拟对手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百战百胜?”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道理他们都懂,但情感上还是难以接受。
罗师长见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为了保证公平,也为了考验大家的自主能力。”
他笑着宣布。
“本次演习的分组方式是……”
“自由分组!”
人群再次沸腾了。
“自由分组?”
“啥意思?”
“让我们自己选?那谁去当匪徒啊?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没人愿意去啊!”
“师长这是搞什么飞机?”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原以为,就算要选人当匪徒,也该是抽签或者上级指派,那大家没话说。
可这“自由分组”,不是明摆着让匪徒那边凑不齐人吗?
整个礼堂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交头接耳,想弄明白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上尉站了出来。
他朝主席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罗师长抬眼看去,点了点头:“讲。”
那名上尉不卑不亢地说道:“报告首长,我有疑问!”
“你说。”
“您说自由分组,我们没有意见,这很公平。”
上尉的目光扫过全场,继续大声说道。
“但现在的问题是,恐怕没有一个同志愿意主动选择成为‘匪徒’。”
“我们更关心的是,如果真的有人愿意‘落草为寇’,他们的装备能得到保障吗?”
“他们的人数,能和我们‘正规军’抗衡吗?”
“如果装备和人数都处于绝对劣势,那这场演习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我们‘正规军’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这不叫演习,这叫单方面的屠杀!”
他的话掷地有声,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没错!”
“他说得对!”
“装备和人数必须对等!”
台下的特种兵们纷纷点头附和,情绪激动。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尚未成立,甚至连一个成员都没有的“匪徒”阵营。
谭建林站在人群里,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知道,那个上尉的话,虽然是问罗师长的,但实际上,也是在问他这个未来的“大当家”。
你要我们跟你干,你能给我们什么?
你能保证我们不是去送人头的吗?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一般,再次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个上尉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礼堂的每个角落。
掷地有声。
整个礼堂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议论。
“没错!这根本不是演习!”
“装备、人数都不对等,我们赢了也不光彩!”
“这不就是让我们去欺负人吗?没意思!”
群情激奋。
矛头齐刷刷地指向了那个还不存在的“匪徒”阵营。
谭建林站在人群里,背脊挺得笔直,但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