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渐渐浸染着寒潭四周的木槿林。鹿筱独自坐在潭边的青石上,手中攥着一方染血的丝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丝帕边缘。丝帕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岁月,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铜镜上,镜面倒映出一个身着民国服饰的女子。那女子眉眼间与她有几分相似,却又透着截然不同的气质,旗袍上精致的盘扣,在镜中泛着幽幽的光。铜镜边缘雕刻着繁复的暗纹,此刻硌得她掌心生疼,恍惚间,她忽然想起三日前萧景轩摔碎药碗的情景。那只青瓷药碗在地上裂成蛛网状,和镜中女子破碎的旗袍竟有着惊人的相似,这巧合让她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
“姑娘,萧家派人来催了。”洛绮烟的声音裹着刺骨的寒意从洞外传来。鹿筱慌忙将铜镜塞进藤箱,箱底压着的蛇蜕标本随之沙沙作响。自从风若琳死后,她总感觉暗处有蛇信般的目光如影随形,可每次回头,映入眼帘的只有木槿花瓣轻轻落在肩头,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萧家的马车碾过铺满霜打的木槿丛,车轮下传来木槿花枝断裂的脆响,扬起的尘土中,隐隐混着林茹筠最爱的沉水香。鹿筱捏紧腰间的锦囊,里头装着夏凌寒送来的龙骨碎片,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却不及轿帘掀开时,萧景轩眼底那刺骨的冷意。
“装模作样的药膳,倒不如林姑娘亲手熬的百合粥。”萧景轩染着丹蔻的指尖轻轻划过鹿筱手背,那触感带着轻蔑与厌恶。鹿筱不禁想起新婚夜的情景,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将合卺酒毫不留情地泼在她的嫁衣上,眼中满是嫌弃。
林茹筠娇笑着倚在萧景轩身侧,腕间的银镯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晃得人眼疼。鹿筱敏锐地注意到那镯子内侧刻着“永结同心”四个字,与苏婉儿陪嫁的那对样式如出一辙。当她将精心烹制的药膳端上桌时,故意多放了两钱当归。她心中清楚,这个剂量,足以让孕期不稳的林茹筠腹痛整夜,这也算是对他们的小小惩戒。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鹿筱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她披上外衣推开房门,只见柳梦琪面色苍白,手中攥着染血的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鹿姑娘的药膳,可真是比毒药还厉害。”柳梦琪的声音冰冷而尖锐,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在裙摆投下蜿蜒的阴影,像极了风若琳死去时盘在她颈间的蛇,让人不寒而栗。
鹿筱弯腰拾起帕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陌生的药香。她忽然想起夏越前日送来的西域香珠,那种独特的麝香味,此刻竟出现在这方帕子上。远处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望着柳梦琪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明悟,这场看似简单的陷害背后,恐怕藏着比宫斗更可怕的阴谋。
“明日辰时,”柳梦琪缓缓凑近,鹿筱闻到她发间浓郁的龙涎香,“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可别让大家失望。”说着,她将一枚绣着蛇纹的香囊塞进鹿筱手中。转身离去时,鹿筱瞥见她耳后新纹的刺青——那是蒙古巫医才会使用的镇邪符,这发现让鹿筱心中警铃大作。
寒潭方向突然传来悠长而低沉的龙吟,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愤怒。鹿筱望着掌心渐渐发烫的香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敖翊辰的话语。他曾说过,东海龙族与蒙古巫医之间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木槿花在夜风中簌簌作响,花瓣纷纷飘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默哀。鹿筱知道,明日的生辰宴,将是撕开时空裂痕的第一道血口,而她,早已没有退路。这场注定充满腥风血雨的宴会,藏着足以颠覆她认知的秘密,而那神秘的蛇纹香囊,或许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