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他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秦江雪？这算什么事！”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酒精和激动而有些变形，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认识大业影视城的剧务主任！想看明星拍戏，我带你们去！”
饭桌上瞬间的安静之后，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议论。
“真的假的？明哥你连影视城的人都认识？”
“剧务主任！那权力可不小啊！”
马莉更是激动得从座位上差点跳起来，她抓住吕明的胳膊，满眼都是星星：“明哥！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能见到秦江雪？”
被自己的表妹如此崇拜地看着，吕明感觉被江宇碾压的自尊心，终于回了一点血。
他昂起头，大手一挥，一副尽在掌握的豪迈姿态。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跟大业影视城《宫廷舞》剧组的剧务主任周刚，那是铁哥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别说带你们进去看拍戏，跟秦江雪合个影，要个签名，那都是一句话的事！”
吕明吹得天花乱坠，唾沫星子横飞。
他已经豁出去了。
今晚的面子丢得太惨，不找补回来，他以后在亲戚圈里就没法混了。
徐东也有些激动，他推了推吕明：“明哥，你这要是真能办成，你就是我跟马莉的大恩人！”
“看我的！”吕明拍着胸脯，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周刚打电话！让你们听听，什么叫人脉！”
他故意按下了免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真的在打电话。
电话嘟嘟地响了几声，很快被接通了。
一个听起来有些不耐烦的男人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喂？谁啊？”
吕明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腰都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喂，周哥啊！是我，小吕，吕明啊！”
电话那头的周刚似乎想了一下，才“哦”了一声，口吻依然很冷淡：“吕明啊，这么晚了，有事？”
“没事没事，就是问候问候周哥。”吕明搓着手，对着手机点头哈腰，“周哥最近在忙《宫廷舞》的大项目，辛苦了啊。”
“有屁快放。”周刚显然没什么耐心。
吕明的笑脸僵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是这么个事，周哥。我这有几个亲戚，特别崇拜秦江雪老师，想……想去片场探个班，感受一下气氛，您看方便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饭桌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听着。
“探班？”周刚嗤笑一声，“你当影视城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想来就来？”
吕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周刚一点面子都不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不是，周哥，我……”他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行了行了。”周刚不耐烦地打断他，“想来也行，但不能白来，规矩你懂吧？”
吕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懂！懂！规矩我懂！周哥您放心，绝对不能让您白辛苦！”
“一个人头，两千。”周刚直接报价，“明天下午两点，到影视城西门找我。钱先准备好，见不到钱，人别想进来。还有，进来之后老实点，别乱跑乱碰，出了事我可不管。”
说完，不等吕明回话，那边就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吕明呆在原地，手里的手机仿佛有千斤重。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刚才还满怀期待的众人，此刻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一个人两千？
这里连带徐东和马莉，加上几个朋友，差不多有七八个人。
这就是一万多块钱！
就为了进去看一眼？
而且听那周刚的口吻，哪里是什么“铁哥们”，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一个来送钱的凯子。
吕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汗都下来了。
他刚才牛皮吹得有多大，现在脸就有多疼。
他硬着头皮，强行解释道：“咳咳，大家听到了吧。周哥……周哥就这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主要是剧组管理严格，花点钱打点一下，很正常，很正常。”
一个朋友小声嘀咕：“这打点得也太多了吧……”
“你懂什么！”吕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毛，“这是人情世故！这钱不是给周哥的，是用来疏通关系的！不花钱，你以为明星那么好见的？”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是为了说服别人，也为了说服自己。
“钱的事，你们不用管！我来出！一万多块钱而已，小意思！”吕明咬着牙，把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今晚已经送了五万的表，再出一万多，这个月就得吃土了。
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马莉有些犹豫了：“明哥，要不……算了吧？太贵了。”
她虽然想见偶像，但也不是不懂事。花这么多钱就为了进去看一眼，太不值当了。
“怎么能算了！”吕明急了，“我都安排好了！说了带你们去就一定带你们去！”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如果现在放弃，那他今晚就彻底成了个笑话。
就在包厢里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江宇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来电显示是“高永强”。
他记得这个《宫廷舞》的剧组，因为听说秦江雪在里面工作，所以无聊投资过一笔钱，所以他也算投资人。
因此，他也加过一个剧组里领导的电话。
江宇按下了接听键。
“喂，高导。”
他的称呼很随意，就像在跟一个普通朋友打招呼。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热情又带着恭敬的声音，因为离得近，桌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总！您可算到永乡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机场接您啊！”
江总？
饭桌上的人面面相觑。
这个称呼，分量可太重了。
吕明刚刚还涨红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变得有些发白。
江宇笑了笑：“刚到，跟亲戚吃个饭。对了，你现在还在《宫廷舞》剧组吧？”
电话那头的高永强立刻回答：“在呢在呢！天天在片场待着！江总您有什么指示？”
江宇看了一眼满脸憧憬又有些失落的马莉，对着手机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表弟妹，是你们主演秦江雪的粉丝，我说明天带他们去片场看看，方便安排吗？”
这个问题，跟刚才吕明问周刚的，何其相似。
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天壤之别。
“方便！太方便了！”高永强几乎是吼出来的，“江总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别说看看了，您想把秦江雪请过来陪您吃饭都行啊！”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高永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夸张了，连忙补救道：“咳咳，我的意思是，您是咱们《宫廷舞》最大的投资人！这整个剧组，整个片场，不就是您自己的家嘛！您回家看看，还需要问方不方便？”
投……投资人？
轰！
这个词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炸开。
所有人都石化了。
徐东张大了嘴，手里的酒杯掉了都不知道。
马莉捂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
谢小桃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江宇的目光里，敬畏之色更浓。
而吕明，他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什么剧务主任……
什么铁哥们……
什么花钱打点……
他费尽心机，赔上笑脸，花了上万块才求来的一个“探班”机会，在人家真正的投资人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江宇没理会众人的震惊，继续对着电话说道：“吃饭就不用了。明天上午吧，你安排一下，我们过去转转。”
“好嘞！江总您放心！我保证安排得明明白白！演员，导演，全都在场等您！我把定位发您微信上，明天我亲自在门口接您！”
“嗯。”
江宇淡淡地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放回桌上，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看向已经彻底傻掉的徐东和马莉。
他笑了笑。
“搞定了，明天上午，副导演亲自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