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
郭蕾的音调拔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上上下下地重新打量江宇，那副表情，简直要把他从t恤到牛仔裤都剥下来分析一遍。
“送过什么？送了一份外卖？还是帮你女朋友清空了购物车里九块九包邮的宝贝？”
旁边的陈光毅也发出一声嗤笑，他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
“小蕾，别这么说。程序员的工作很辛苦，加班加点，能抽出时间陪女朋友吃顿饭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嘴上说着体谅的话，脸上却全是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能来枫丹白露，想必是攒了很久的工资吧？勇气可嘉。”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在姚紫菱的自尊心上。
她的脸颊发烫，挽着江宇胳膊的手指收紧，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
她真想立刻甩开手，站起来告诉郭蕾，自己跟这个男人毫无关系。
可是，看看郭蕾那张幸灾乐祸的脸，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现在否认，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刚才在撒谎，承认自己是一个人跑到这种高级餐厅打肿脸充胖子吗？
那只会让她更难堪。
姚紫菱进退两难，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江宇感受到了手臂上传来的力道，也感受到了对面两道不加掩饰的嘲讽。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场面滑稽。
他轻轻拍了拍姚紫菱的手背，安抚了一下这个快要炸毛的临时女友，然后才慢悠悠地转向陈光毅。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普通It男。”
他承认得如此坦然，让准备了一肚子嘲讽的郭蕾和陈光毅都愣了一下。
剧本不该是这么演的。
他不该是恼羞成怒，或者面红耳赤地争辩吗？
姚紫菱也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宇的侧脸。
他到底想干什么？
自暴自弃吗？
郭蕾最先反应过来，她笑得更放肆了。
“哎哟，还挺有自知之明。紫菱，你眼光真是越来越独特了。”
她故意把那个崭新的LV包从桌上拿起，在姚紫菱眼前晃了晃。
“It男的工资，想买个这个，恐怕得不吃不喝好几个月吧？光毅对我可大方了，我说喜欢，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
陈光毅很享受女友的吹捧，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开口补充。
“钱是男人能力的体现。我一直认为，给女人花钱，天经地义。当然，前提是得有这个能力。”
他看向江宇。
“江先生，你说你送过礼物，我们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能配得上我们紫菱大美女？”
姚紫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甚至不敢去看周围其他客人的反应，只觉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里，集中在了她和她这个“It男友”身上。
江宇没有理会陈光毅的挑衅，他的注意力落在了郭蕾那个包上。
他端详了片刻。
然后，他摇了摇头。
“这个包，不怎么样。”
空气再次凝固。
郭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江宇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这个包，太普通了，烂大街的款式，配不上她。”
他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姚紫菱的肩上。
姚紫菱浑身一颤，不解地看向他。
疯了。
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
郭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
“烂大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LV最新款！你一个穿t恤的懂什么叫时尚吗？你怕是连专卖店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吧！”
江宇不为所动，他甚至还笑了笑。
“我确实不常去LV的店。”
他停顿了一下，在郭蕾得意的情绪升到顶点时，才继续开口。
“因为我更喜欢给我女朋友买爱马仕。”
“噗嗤。”
陈光毅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郭蕾也跟着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出来了。
“爱马仕？你说的是那个做皮具的爱马仕吗？你知道一个爱马仕的包要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买不起一个搭扣吧！”
“紫菱，你这男朋友真是……太幽默了。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
姚紫菱的脸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完了。
这次脸丢到家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要再出来。
江宇却对周围的嘲笑充耳不闻。
他拿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指在上面不紧不慢地滑动着。
【吹牛目标已锁定：为姚紫菱购买一个爱马仕铂金包。】
【价值评估中…喜马拉雅鳄鱼皮铂金包，30尺寸，价值260万。】
江宇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这个太夸张了，没必要。
【重新指定目标：爱马仕常规款铂金包。】
【价值评估中…togo皮黑色金扣铂金包，25尺寸，价值18万元。】
【正在计算吹牛税…】
【所需税款：450元。宿主当前每日额度剩余元，是否缴纳？】
江宇的内心毫无波澜。
【缴纳。】
【税款缴纳成功。商品所有权已转移。系统已联系金凯商场爱马仕专柜，VIp加急配送服务已启动，预计送达时间：4分37秒。】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
在郭蕾和陈光毅看来，他只是在手足无措地玩手机，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怎么？没话说了？开始上网查爱马仕长什么样了？”郭蕾的言辞愈发刻薄，“我劝你别查了，免得被价格吓晕过去。”
陈光毅也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但吹牛解决不了问题。脚踏实地，好好工作，争取十年后能给你女朋友买个入门款的LV，才是正道。”
江宇锁上手机，把它轻轻放在桌上。
他没有看那两个跳梁小丑，而是转向了身旁已经快要石化的姚紫菱。
她的身体僵直，嘴唇紧紧抿着，显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江宇抬起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一缕乱发。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姚紫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躲，却没有躲开。
江宇缓缓开口。
“抱歉，第一次约会的礼物，迟到了。”
姚紫菱猛地抬头，她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和心虚。
只有平静。
一种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平静。
“还演？哈哈哈哈，我真是要笑死了！”
郭蕾捂着肚子，夸张地对陈光毅说：“光毅，你听到了吗？他还在演！他以为他是谁？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吗？”
陈光毅也摇着头，脸上的鄙夷已经懒得再掩饰。
“紫菱，这种男人，不靠谱。”
话音未落。
餐厅的经理，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法国男人，正快步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的表情带着几分恭敬，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紧张。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爱马仕标准制服的女店员。
女店员戴着白色的手套，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巨大的、标志性的橙色礼盒。
那个颜色，在整个餐厅柔和的灯光下，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一行人，径直朝着江宇这一桌走来。
郭蕾的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