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融新法”的成功尝试,为栖心阁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众人沉浸在创新带来的喜悦与希望之中,客栈内部流淌的法则之力因着各种“技艺”的深度融入而变得更加活跃、多元,仿佛整个建筑都在低声哼唱着充满生机与守护意志的乐章。
然而,在这片昂扬的氛围之下,江屿眉宇间却始终萦绕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凝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栖心阁的防御变得多么精巧灵动,在时空管理局那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逻辑面前,依旧脆弱。尤其是那高悬于顶的“时空归墟”威胁,那是规则层面的抹杀,绝非仅凭心意和技巧就能轻易化解。
他需要更直接、更强大的力量。一种能够在一定层面上,与旧法则体系正面抗衡,至少是为栖心阁争取到一线生机和时间的力量。而在他所认知的力量体系中,除了苏雅孕育的新生法则,还有一种他既依赖又忌惮的存在——时砂。
黄昏时分,众人稍事休息。苏雅正与厨娘张姐探讨能否将【厨娘·技叁·灵蕴百味·调和】的效果长期固化于客栈的某处水源之中,江屿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雅雅,”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跟我来一下。”
苏雅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没有多问,顺从地跟着他回到了主室。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上一层暖橙色,却驱不散江屿眼中的阴霾。
“怎么了?”苏雅关切地问,“是刚才融合技艺消耗太大吗?”她下意识地便要调动新生法则之力为他滋养。
【苏雅·技壹·莲心契·蕴生】待激发。
江屿摇了摇头,阻止了她的动作。他摊开手掌,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仿佛那里存在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我们的‘技融新法’很好,极大地增强了栖心阁的底蕴和持续能力。”他缓缓开口,声音干涩,“但是,雅雅,这还不够。面对时空巡视者,甚至是可能降临的‘归墟’,我们缺乏一种…能够瞬间扭转局势,或者说,能让他们感到‘疼痛’的威慑性力量。”
苏雅的心微微一沉:“你是说…”
“时砂。”江屿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我体内残留的,以及…可能引动的时砂之力。”
“不行!”苏雅立??反对,脸上血色褪去几分,“你忘了时空巡视者的警告了吗?动用时砂之力会立刻被他们锁定!而且你的灵魂…”
“我知道风险。”江屿打断她,眼神却异常坚定,“正因如此,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粗放地使用它。我需要尝试一种…更精妙、更隐蔽,甚至能与新生法则相结合的方式来运用它。”
他看向苏雅,目光灼灼:“我需要你的帮助,雅雅。只有你的心意法则,才有可能约束和引导时砂那狂暴不羁的力量,让它从一种燃烧自我的禁忌之力,变成一种…可以储存、可以控制的武器或盾牌。”
这个想法大胆而疯狂。时砂是旧时空法则的具象化,冰冷、绝对、充满毁灭性。而苏雅的新生法则温暖、柔性、充满生机。两者本质相悖,强行融合,无异于水火相撞。
但江屿的话却点醒了苏雅。她想起之前意识深潜时,共同抵御旧法则暗流的情形。她的法则之力,似乎对那种冰冷的秩序力量有着独特的排斥和净化作用。那么,是否真的有可能…引导甚至“驯服”一丝时砂之力?
“你想怎么做?”苏雅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意识到这个尝试背后巨大的风险与可能带来的回报。
“提取。”江屿沉声道,“从我灵魂深处,提取出一丝最本源的时砂之力。不用于穿梭时空,不用于对抗,仅仅是提取出来。然后,由你引导新生法则,尝试将其包裹、凝练…就像…就像蚌育珍珠。”
他将这个过程形容得极其简单,但苏雅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从他灵魂提取力量,无异于刮骨抽筋,尤其还是与他旧有印记最深、伤害他最重的时砂之力。而用新生法则去包裹时砂,更像是在用手心的温暖去包裹一块烧红的烙铁。
“太危险了,江屿…”苏雅眼中满是心疼与抗拒。
“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快速获得‘筹码’的方法。”江屿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我们不能永远被动挨打。我们需要一张底牌,哪怕这张牌本身也可能伤到我们自己。雅雅,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相信我们的法则。”
他的眼神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及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苏雅望着他,深知他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他一直在避免动用时砂,避免引来追兵,避免伤害她和新生的栖心阁。但现在,为了守护这一切,他宁愿再次触碰那禁忌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反手握紧他冰凉的手指:“好。我帮你。但我们必须慢慢来,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刻停止!”
“好。”江屿点头。
两人再次相对盘坐。这一次,气氛远比之前意识深潜更加紧张凝重。
江屿闭目凝神,开始以内视之法,艰难地探向自己灵魂深处。那里,除了与新生法则交融带来的温暖之外,更深的地方,还烙印着无数冰冷尖锐的痕迹,那是过往无数次燃烧时砂留下的永久性创伤,也是时砂之力残留的巢穴。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心脏区域那最温暖的核心——那里是与苏雅契约的所在,也是新生法则的根基——如同在布满裂痕的冰面上行走,精准地找到一丝游离的、相对不那么狂暴的时砂之力。
提取的过程如同用无形的刀片,小心翼翼地刮擦灵魂的伤疤。剧烈的、源自灵魂本源的痛楚让江屿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全部意志都用于控制那一丝被引动的银白色、闪烁着冰冷星芒的时砂之力,将其缓缓逼出体外。
一丝极其微弱的、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气息的银光,自他指尖缓缓渗出。它出现的瞬间,主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空气中弥漫起一种极其细微的、时空扭曲的涟漪。栖心阁新生法则自发地产生排斥反应,金色的光晕在苏雅周身流转。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旧法则力量反应!】——虽然没有声音,但这个信息同时出现在苏雅的心间和西侧耳房黑客K的光屏上。
**西侧耳房·黑客K**
“卧槽!老大在干什么?!”黑客K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光屏上代表旧法则能量的指标瞬间飙红,“这时砂波动…虽然很微弱,但性质太纯粹了!会引来…”
【黑客K·技壹·数据屏障·隐匿】效果超负荷运行·全力屏蔽内部能量泄露!
【黑客K·技肆·逻辑链编织·协同】效果超负荷运行·联动法则全力压制内部波动外泄!
他十指如飞,额头见汗,拼尽全力将这股突然出现的时砂波动封锁在客栈内部,避免其一丝一毫泄露出去引发警报。
**庭院回廊·琴师**
琴师的琵琶声戛然而止。他猛地看向主室方向,神色无比凝重。他能感受到那股冰冷死寂的力量与整个栖心阁的格格不入,以及其中蕴含的极大风险。
【琴师·技叁·万象和鸣·护持】效果瞬间提升至最大!
【琴师·技壹·清音入阵·宁神】效果转为强制镇定!
他毫不犹豫地拨动琴弦,音律不再是宁神,而是带着一种强大的束缚与安抚之力,笼罩向主室,试图帮助稳定那丝躁动不安的时砂之力,同时安抚因此受到冲击的客栈法则。(技能效果持续中·紧急辅助)
主室内,苏雅感受到那丝时砂之力的冰冷与狂暴,心脏揪紧。但她没有犹豫,立刻伸出双手,柔和而璀璨的新生法则金光自她掌心涌出,如同最温暖的怀抱,小心翼翼地迎向那丝银白色的时砂。
【苏雅·技贰·莲心契·守护】全力激发·形态转化(包容与凝练)!
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力量接触的瞬间,发出了细微却令人牙酸的能量激荡声。金光试图包裹银光,银光却左冲右突,疯狂地想要撕裂、同化金光。
苏雅闷哼一声,脸色也白了几分。那冰冷的排斥感和毁灭意志顺着法则连接冲击着她的心神。但她死死守住意念,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包容它!凝练它!为了江屿!为了栖心阁!”
她不再强行压制,而是引导着新生法则之力,如同织茧一般,极其耐心地、一层层地环绕上去,每一次包裹都融入更强大的“守护”与“束缚”的心念。她旗袍上的莲纹与梅枝疯狂闪烁,心口的玉佩滚烫,为她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江屿强忍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全力控制着那丝时砂之力,使其不至于失控暴走,同时艰难地配合着苏雅的节奏,一点点地放松对时砂的掌控,让其被新生法则的金光逐渐吞没。
这是一个极其煎熬的过程。对于江屿是刮骨疗毒般的痛苦,对于苏雅则是心力与法则掌控力的极致考验。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在琴师音律的辅助下,在苏雅不懈的努力下,那丝狂暴的银白色时砂之力渐渐停止了挣扎,被彻底包裹在了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金色光芒之中。
金光缓缓内敛,最终凝固成型。
只见在苏雅的掌心之上,悬浮着一颗约莫龙眼大小、圆润无瑕的珠子。珠子核心是一点极其微小的、仿佛凝固的星辰般的银白光芒(时砂之力),而外层则包裹着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暖柔和光泽的金色胶质(凝练的新生法则)。
它不再散发冰冷的死寂气息,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衡感,内敛而强大,仿佛蕴含着某种冻结的时空与守护心意的矛盾统一。
【苏雅·技贰·莲心契·守护】效果逐步收敛。
【琴师·技叁·万象和鸣·护持】与【琴师·技壹·清音入阵·宁神】效果逐步减弱。
江屿脱力般地向后靠去,呼吸急促,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灵魂深处的剧痛依旧阵阵袭来,但看着那颗成型的珠子,眼中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欣慰。
“成功了…”他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度的疲惫。
苏雅也几乎虚脱,手臂微微颤抖地托着那颗珠子。它入手微凉,却能感受到内部那一点时砂之力被完美封锁,以及外层新生法则那坚韧温柔的守护意志。
“这就是…时砂凝光珠?”她轻声问道,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一种近乎悖论的强大力量——极致的守护意念包裹着极致的毁灭之力。
**西侧耳房·黑客K**
“波动…平息了?”黑客K瘫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擦掉额头的汗,“吓死我了…刚才那一下差点没屏蔽住…等等,那是什么?”他的光屏上显示出一个全新的、无法解析的能量信号,稳定而奇特。
【黑客K·技壹·数据屏障·隐匿】与【黑客K·技肆·逻辑链编织·协同】效果逐步恢复正常运行水平。
危机解除。所有人都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成功后的震撼与好奇。
江屿稍微缓过气,看着苏雅手中的珠子,眼神复杂:“嗯。时砂凝光珠。它将一丝时砂的‘绝对性’与新生法则的‘守护性’结合在了一起。虽然只有一丝,但其爆发出的力量…或许能在关键时刻,为我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重要的是,它被你的法则完美包裹,其波动应该能极大程度地避开时空管理局的常规监测。这…或许能成为我们的一张隐藏底牌。”
苏雅小心翼翼地将这颗蕴含着危险与希望的珠子收好。她知道,制作它的过程太过凶险,不可能大规模制造。这一颗,已是极限。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意义非凡。它证明了即使是最不可能调和的力量,在绝境与坚定的心意之下,也存在融合的可能。
栖心阁的又一张牌,于无声处,悄然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