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古堡的马厩里响起马蹄声。
苏沅身着暗红色骑装,腰间配着玫瑰纹长剑,长发束成高马尾,衬得身形愈发挺拔。
西爵帮她牵过缰绳,指尖划过她微凉的手背,眼底藏着几分担忧:“真的要亲自去?让伊莱带队……”
“必须我去。”苏沅抬手抚平他皱起的眉,语气笃定,“莱恩的眼线只认我这个目标,换了别人他不会轻易动手。”
她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泛起笑意,“放心,你安排的狼族暗卫和我的人都已布好,只等鱼上钩。”
西爵攥了攥拳,终究还是点头,伸手帮她理了理骑装下摆:“若有异动立刻放信号,我在黑森林边缘的了望塔等你。”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千万小心。”
“知道了。”苏沅轻夹马腹,缰绳一扬。
“驾——”
骏马踏着晨露奔出古堡,身后跟着十余名精锐血族护卫,队伍很快消失在通往边境领地的林间小道上。
西爵站在古堡门口,直到身影彻底看不见才转身,快步走向书房。
那里摆放着边境领地的沙盘,每一处暗卫布防点都插着银色小旗。
他指尖划过沙盘上的黑森林边缘,翡翠绿的瞳孔里满是凝重,狼耳在发间不自觉地绷紧,时刻留意着远方可能传来的信号。
苏沅的队伍行至边境领地的玫瑰山谷时,刻意放慢了速度。
这里是血族与狼人领地的缓冲带,树木茂密,正是伏击的绝佳地点。
她目光扫过林间阴影,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果然,树干后隐约闪过几道黑影,衣料摩擦的声响即便刻意压低,也逃不过她敏锐的听觉。
“停下休整。”苏沅翻身下马,示意护卫们散开警戒,自己则走到溪边,看似洗手,实则余光紧盯着阴影处的动静。
片刻后,随着一声哨响,数十名黑衣血猎从林中窜出,个个手持淬了银毒的弩箭,直扑苏沅而来。
为首那人面罩遮脸,身形却与西爵描述的安娜极为相似,挥剑的弧度果决利落。
“终于肯出来了。”苏沅冷笑一声,拔剑迎上,长剑与对方的武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护卫们立刻结成阵型,与血猎缠斗在一起,山谷里瞬间响起兵刃交击的锐响。
那为首的血猎专攻苏沅下路,剑招狠辣,却在苏沅刻意露出的破绽中逐渐急躁。
就在她即将缠住对方长剑时,远处突然传来狼嚎声——是西爵的信号,外围的暗卫已封锁山谷出口。
“不好,有埋伏!”为首血猎脸色骤变,转身就要突围,却被及时赶到的狼族暗卫拦住去路。
暗卫们手持特制的黑曜石长刀,专克血猎的银器,几个回合便将数名血猎逼得连连后退。
苏沅趁机欺近,长剑直指为首者的面罩,手腕翻转间挑飞对方武器:“安娜,别躲了。”
面罩被剑气挑落,露出底下那张熟悉的脸——正是负责狼族对接的血猎安娜。
她眼底满是惊惶与怨毒,却仍咬牙不肯认输,伸手就要去摸腰间的短刀。
“别动。”西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带着几名亲信策马赶到,翻身下马时狼耳微微竖起,“你勾结莱恩背叛人类,还想刺杀朵朵,以为能逃掉?”
安娜看着围拢过来的血族与狼族,知道大势已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苏沅收剑入鞘,走到西爵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紧绷的狼耳:“我说过会没事的。”
“下次不许把自己当诱饵。”西爵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热驱散了她指尖的凉意,语气里带着后怕,“虽然你有后手,可我还是担心。”
苏沅笑了笑,没再反驳——她知道,这份担忧里藏着怎样的珍视。
护卫们将被俘的血猎捆缚结实,夕阳西下时,队伍踏上返程。
苏沅与西爵并驾齐驱,晚风拂过发梢,带来山林的清冽气息。
西爵侧头看着她,翡翠绿的瞳孔里满是柔和:“这下莱恩少了最得力的眼线,看他还怎么蹦跶。”
“这只是开始。”苏沅抬眼望着远方的古堡剪影,眼底闪过锐利的光,“抓了安娜,就能顺藤摸瓜挖出她和莱恩勾结的证据,接下来该轮到他了。”
西爵握紧她的手,声音坚定:“我陪你。”
骏马踏着余晖前行,两人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拉长。
山谷里的兵刃声早已平息,只留下晚风穿过树林的轻响,预示着这场棋局,终于要迎来最后的对决。
古堡地牢的石壁泛着潮湿的冷意,火把的光芒在安娜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苏沅身着墨色长袍,指尖漫不经心地叩着铁栏,酒红色眼眸里没有半分温度:“我当是谁,原来是莱恩身边那个端茶递水的女仆。”
安娜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梗起脖子:“你早就认出我了?”
“之前在莱恩的宴会上见你,就觉得眼熟。”苏沅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刺骨的锐利,“你给我递酒时,指节处那道旧疤——是当年执行血猎任务时被血族划伤的吧?那时你还叫艾拉,听说是组织里最有潜力的新人。”
旧事被戳破,安娜的身体狠狠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既然认出了,何必多问。”
“我只是好奇。”苏沅俯身,目光与她平视,“身为血猎潜伏在莱恩身边,本是组织的机密任务,你却反过来帮他刺杀我、传递假消息,甚至背叛培养你的组织——图什么?”
沉默在牢房里蔓延,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许久,安娜才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痴迷与疯狂:“我和莱恩相爱了。”
这话让一旁的西爵皱紧眉头,翡翠绿的瞳孔里满是不解。
“他告诉我,这个世界本就不该分什么血族、狼人、人类。”安娜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一种被洗脑的狂热,“各族互相猜忌、厮杀,永无宁日!只有他能带领大家打破隔阂,建立一个统一的部族联盟,让所有生灵都能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苏沅嗤笑一声,指尖指向牢门外,“用偷换徽章嫁祸血族、刺杀亲王挑动战争的方式?用无数无辜幼崽的性命做筹码?这叫和平?”
“那只是必要的牺牲!”安娜激动地扑到铁栏前,双手紧紧抓着冰冷的栏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莱恩说了,等他掌控了所有部族,那些牺牲都会被铭记,未来的世界会感谢我们!”
“你所谓的‘统一’,不过是莱恩满足野心的借口。”苏沅直起身,语气冷得像冰,“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和平,只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了。”
“你不懂!”安娜嘶吼着,眼泪终于滚落,“你活了千年从来没有爱过,怎么会懂为了爱人付出一切的感觉?莱恩是真心对我好,他的计划一定能成功!”
西爵上前一步,挡在苏沅身前,狼耳在发间绷紧,声音低沉而愤怒:“爱不是背叛的理由,更不是草菅人命的借口!你为了所谓的爱情害死了狼族的幼崽,背叛了信任你的组织,你根本不配谈‘爱’!”
安娜怔怔地看着西爵,又看向苏沅——她的眼底没有丝毫动容,只有对愚蠢的漠视。
那一刻,她心底的狂热像是被冷水浇灭,只剩下无边的茫然。
她想起莱恩每次抚摸她头发时的温柔,想起他描绘未来时的坚定,可那些画面与苏沅的话重叠在一起,竟显得如此荒谬。
苏沅没再看她,转身对守卫吩咐:“看好她,等血猎组织的人来领走。”
走出地牢,晚风迎面吹来,驱散了地牢的浊气。
西爵握住苏沅微凉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别为这种人动气。”
“我没动气,只是觉得可悲。”苏沅抬头望着夜空,酒红色眼眸里映着星光,“被虚假的爱情蒙蔽双眼,沦为野心家的棋子,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西爵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心跳沉稳有力:“至少我们不会。”
苏沅靠在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底的寒意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