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的“探望”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让林见素和苏挽月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水下潜藏的暗流。这云雾山,绝非避世的桃源。
林见素靠在床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长老给的那枚令牌,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体内的状况依旧糟糕,冰魄基台如同一个布满冰裂纹的残破容器,勉强维系着他筑基期的境界不坠。但危机之中,也并非没有转机。
他反复内视,发现那新生的寂灭之力,虽然霸道且难以驾驭,但在层次上,确实远超他原本的冰寒灵力,甚至对苏挽月的九阴绝脉寒气,也隐隐有着压制和统御的迹象。而《寂灭天经》中,除了杀伐神通,亦有一些关于稳固道基、炼化异种能量的玄奥法门。
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脑中逐渐清晰——能否利用寂灭之力的高层次特性,作为“粘合剂”与“熔炉”,将自己残破的冰魄基台、体内残留的九阴绝脉寒气、乃至这秘境天地间浓郁的阴寒死气,强行熔于一炉,重塑根基?
这无异于刀尖跳舞,一个不慎,便是道基彻底崩毁,万劫不复。但若不兵行险着,按部就班地疗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实力,届时恐怕早已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必须一试。”林见素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先让苏挽月帮忙,取来了那些关于九阴绝脉和寒属性功法的典籍,结合脑海中的《寂灭天经》,开始疯狂地推演、计算。他的神识因寂灭传承而变得异常强大,此刻全力运转,如同最精密的算器,试图在无数种可能的能量组合与运行路径中,找到那理论上唯一可行的一条。
这个过程耗费心神极巨,往往推演片刻,他便头痛欲裂,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苏挽月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心中担忧,却知无法劝阻,只能默默守在一旁,为他护法,并在他精力耗尽时,及时递上温养神魂的丹药。
如此反复了三日,林见素眼中终于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找到了!”
他找到了一条理论上可行的路径——并非直接修复基台,而是以寂灭之力为核心,引动体内残余的冰魄之力和九阴绝脉寒气,三者形成一个极其不稳定、却又达成微妙平衡的能量旋涡。这个旋涡会不断撕裂、磨碎他原本破损的道基,同时又将碎片与三种力量重新熔炼、压缩,如同打铁百炼,最终目标是凝聚成一个全新的、更加强大的寂灭核心!
此法名为 “寂灭归墟,重塑道基” ,是《寂灭天经》中记载的一种极其凶险的秘术,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尝试。
没有犹豫,林见素立刻开始准备。他让苏挽月在静室外戒备,无论发生任何动静,都不要进来。
静室之内,他盘膝而坐,屏息凝神。首先,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一丝新生的寂灭之力,如同操控着一条桀骜不驯的毒龙,在丹田内缓缓游走,勾勒出一个复杂而玄奥的旋涡雏形。
紧接着,他放开了对体内残余冰魄灵力和九阴绝脉寒气的压制!
“轰——!”
仿佛在油锅中投入了冰块,三种属性相近却又本质迥异的能量瞬间在他丹田内激烈冲撞、碰撞!冰寒、死寂、毁灭……种种力量相互撕扯,带来的剧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伤势爆发!
林见素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瞬间凝结出冰霜,又迅速被体内逸散的寂灭气息化为虚无,周而复始。他咬紧牙关,嘴角溢出漆黑的血液,那是道基被强行撕裂磨碎产生的污秽。
他强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全力运转秘术法诀,以强大的神识强行约束、引导着这三股狂暴的能量,按照推演出的路径,加速旋转!
旋涡越来越快,撕扯力也越来越强!他感觉自己的丹田仿佛要被彻底绞碎!意识在无边痛苦中沉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湮灭。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刹那,那高速旋转的能量旋涡中心,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凝练、呈现出深邃暗蓝色的光点,骤然亮起!
这一点暗蓝,不再是单纯的冰寒,也不再是纯粹的寂灭,更不是暴戾的绝脉寒气,而是三者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强行融合后,诞生的一种全新的、更加高级的能量形态——玄冥冰煞!
这一点“玄冥冰煞”诞生的瞬间,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开始自发地吞噬漩涡中的能量,壮大自身。而它所过之处,那原本狂暴冲突的能量竟奇异地平息下来,被其轻易地吸收、同化!
林见素福至心灵,立刻引导着这初生的“玄冥冰煞”,开始反向滋养、修补那被漩涡撕裂的丹田与经脉。
过程依旧痛苦,但不再是毁灭性的撕裂,而是一种破而后立的新生!新的经脉在玄冥冰煞流过之后,变得更加坚韧、宽阔,泛着淡淡的暗蓝色光泽。丹田中央,那点暗蓝光芒逐渐稳定、壮大,取代了原本布满裂纹的冰魄基台,形成了一个更加微小、却更加凝实、缓缓旋转的暗蓝晶核——寂灭煞核的雏形!
虽然只是雏形,极其不稳定,需要大量时间和能量去稳固,但林见素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新生的煞核,其品质和潜力,远超他之前的冰魄基台!而且,因为融合了苏挽月的九阴绝脉寒气,他与苏挽月之间的共命之契,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联系更加紧密,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对方体内寒气的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静室内的能量波动终于缓缓平息。
林见素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暗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锐利与深沉。
他感受着丹田内那缓缓旋转的暗蓝晶核,虽然只有米粒大小,却蕴含着远比之前磅礴精纯的力量,而且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寂灭与冰寒交织的煞气!
成功了!他赌赢了!
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这寂灭煞核的雏形,代表着他已经踏上了了一条全新的、前所未有的修行之路!实力也勉强恢复到了筑基初期的水准,更重要的是,根基得以重塑,潜力更大!
他推开静室的门,看到苏挽月正持剑守在门外,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疲惫。
“你……”苏挽月看到他出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感觉林见素的气息变了,不再是之前的虚弱与紊乱,而是变成了一种内敛的、深沉的冰冷,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毁灭力量,让她都感到一丝心悸。
“侥幸成功。”林见素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前辈,辛苦你了。”
苏挽月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脸色突然一变,猛地转头看向小院之外。
几乎同时,林见素也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正毫不掩饰地朝着听竹轩疾驰而来!这股气息充满了暴虐的雷灵之力,远超孙淼,赫然是筑基后期!
“赵家的人,来了!”苏挽月眼神一凛,握紧了手中的剑。
林见素眼神冰冷,感受着丹田内那初生的寂灭煞核,一股冰冷的煞意悄然升腾。
避无可避,那便……战!
(第三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