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七夜，则无法像安卿鱼那般洒脱。
“所以你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林七夜的声音，击破了玉虚宫内令人窒息的沉寂。
“找人帮忙。”
米迦勒的回答言简意赅，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非请求。
“我一个人调查很费时间，需要本地人协助。”
帮忙？
这两个字仿佛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沈青竹的脊髓。
自从加入【夜幕】，他所面对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人”的范畴。
从禁墟到神明，敌人的位阶呈几何级数暴增。
他的【气闽】禁墟虽已淬炼得今非昔比，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却随着敌人的强大，愈发沉重地压在他的灵魂深处。
没办法。
他们面对的敌人，实在太强了。
强到足以让“人类天花板”都沦为计量单位，强到连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拼尽全力。
现在，这位西方神庭的炽天使长，诸神之战的绝对主力，竟然也说需要“帮忙”……
沈青竹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甚至不敢想象，能让这等存在都感到棘手的，会是何等恐怖的灾祸。
“难不成，你想让我们帮忙寻找凶手？”
他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威的干涩。
元始天尊轻轻抚了抚垂至胸前的银白长须，开口道：
“寻找凶手之事，兹事体大，由天庭众仙神负责即可。”
沈青竹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不光是他，【夜幕】的其他人，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能完全吐出，米迦勒便顺势接过了话头。
他那双纯粹的眼眸，第一次转向了元始天尊，微微颔首，算是认可这份分工。
“天庭帮我寻找幕后真凶，我自会给予谢礼。”
米迦勒的语调依旧平直，听不出任何感激或交易的意味。
“但这件谢礼，被放置在‘天国’。”
“那片领域，大夏的众神……无法进入。”
他顿了顿，视线精准地越过所有人，最终落在了林七夜的身上。
“所以，取回谢礼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做。”
林七夜：？
他大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嗡的一声被拨响，震颤不休。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在米迦勒那张冰雕般的脸，和旁边的苏小阳之间来回移动。
不对劲。
这剧本不对劲。
怎么看，眼下能代表最高战力、最有资格跟你们这些大佬直接对话的，也该是小阳吧？
就算小阳懒得动，那旁边还有一堆天庭正神，有杨戬，有哪吒，随便拎一个出来不都比我这个“克莱因境”靠谱？
林七夜的思绪，在短短一秒内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强压下心头的荒谬感，艰难地开口。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我的代理人。”
轰！
林七夜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一道九天神雷精准命中。
代理人……
是了，代理人。
这是什么新型的职场压榨吗？
平时开会决策，跟大佬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时候，你看不见我。
一口一个“冕下”，一口一个“道友”，气氛融洽，相谈甚欢。
一到需要出差跑腿，干脏活累活的时候，就精准地想起了我这个编外人员，这个所谓的“代理人”了？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七夜在内心无声地咆哮，脸上却只能挤出无奈，求助般地看向旁边的苏小阳。
“小阳，你怎么看？”
苏小阳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棍转了个圈，那双清澈纯真的眼睛眨了眨，看向林七夜，吐了吐小舌头。
〔嘻嘻，七夜哥又被当成工具人了，真好玩。〕
他笑嘻嘻地回应道。
“我坐着看呀。”
一句话，将林七夜最后的幻想彻底击碎。
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隐隐作痛。
完了。
米迦勒的声音继续在空旷的玉虚宫内响起。
“天国情况特殊，以冕下的身份进入，很可能会引起整个位面的排斥与坍塌。”
“所以，只能由你去。”
米迦勒的目光，重新精准地锁定在了林七夜身上。
林七夜：……
他感觉自己胸口堵得慌。
这代理人还给你好不好？
他现在严重怀疑，当初米迦勒选他当代理人，就是图他好用，耐用，还不用给加班费。
当然，这些话林七夜也只敢在心里疯狂吐槽。
毕竟，打不过。
真的打不过。
就在林七夜准备硬着头皮接受这份“出差”任务时，一个清冷又坚定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等等，只有七夜一个人吗？”
迦蓝皱了皱眉，突然出声问道。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米迦勒身上，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慵懒与魅惑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如锋。
林七夜一个人跟着米迦勒走，她不放心！
她那颗好不容易被小阳和红樱姐联手撬开一丝缝隙，准备迎接春天的心，此刻正疯狂敲打着警钟。
万一。
万一七夜这个不开窍的木头在外面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洒家的春天岂不是还没开始，就直接入了冬？
想到这里，迦蓝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危险了几分。
米迦勒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敌意，那张宛若冰雕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可以挑选同伴，但有一个前提。”
“什么？”
林七夜立刻追问。
米迦勒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夜幕】众人，声音平直地吐出了一个堪称苛刻的条件。
“想要进入‘天国’，必须心无杂念，虔诚，纯粹。”
他顿了顿，补充道。
“否则，就会被天国神圣的法则之力，拒之门外。”
心无杂念。
虔诚。
纯粹。
这三个词，像三道无形的门槛，横亘在众人面前。
在场的，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哪个手上没沾过敌人的鲜血？哪个心里没藏着几件无法对人言说的往事？
要说“纯粹”，恐怕只有小阳那种非人般的存在，才能真正做到。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玉虚宫内的空气，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
就在林七夜还在思索着该如何挑选人选时，他身旁的迦蓝，第一个有了动作。
她举起了手。
“我跟他一起去。”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映着的只有林七夜的身影，再无他物。
对她而言，所谓的“纯粹”，就是将林七夜放在一切之前。
只要能跟着他，刀山火海，神国炼狱，又有何区别？
迦蓝的表态，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另一侧的安卿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望向身旁的江洱。
江洱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是全然的信赖。
下一秒，两人同时举起了手，几乎是异口同声。
“加我们两个。”
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超越了言语和身份，化作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同步。
沈青竹看着这几人，也缓缓举起手。
“那我也去吧。”
【夜幕】小队中，已经有五人明确表态。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身影上。
曹渊怔了怔，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当然也想去。
和同伴们一起，并肩作战。
可是……
“曹渊，你就留守吧。”
曹渊抬起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缓缓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清楚，他的心结还未解开，去了也只会被天国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