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站在藏书阁西翼的檐下，风从林道尽头吹来，拂动他衣角。他没有再看那块旧碑，也没有回头。赤霄剑已收回储物戒，但剑身残留的震动仍时不时传来，像是某种未尽的警示。
他抬手摸了摸戒面，指尖微凉。昨夜所见的一切——李霄与黑袍人同脸、血刀会的交易、自己的性命被标价——这些事不能急着捅破。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自己变强。而关键，就在那半枚灵兽蛋上。
他仰头望向藏书阁最高层。三层飞檐之上，最顶端那扇窗始终闭合，连风吹过都未曾晃动分毫。据新生间口耳相传，那里是禁地，唯有院长亲授弟子持令方可进入。可他知道，有些答案，只能从别人不让看的地方找。
檐角悬铃轻颤，声音清脆。他蹲下身，从戒中取出最后一片冰魄莲残瓣，夹在指间。寒气溢出，顺着指尖蔓延至手腕，他将莲瓣轻轻贴在铃舌内侧。刹那间，一层薄霜凝结，铃舌被冻住，再无法发出声响。
他借力跃起，踩上屋檐斜面，身形贴着墙壁缓缓移动。手指在窗缝边缘摸索片刻，触到一道细微的灵力波动。这是封印阵的余韵，古老却严密。他屏息，控制体内战气缓慢流转，避开阵法感知节点，随后用指甲在缝隙划开一道微不可察的裂口。
窗开了条缝。
他翻身而入，落地无声。
室内昏暗，只有几缕月光透过尘封的窗纸洒进来，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小颗粒。一排排书架纵深延伸，上面堆满古籍卷轴，许多连名字都已剥落。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和干枯药草混合的气息。
他不敢贸然点亮照明符，只靠双星纹在眼底微闪，借微弱光亮扫视四周。系统悄然启动低频扫描，识海中浮现淡蓝色界面：【检测到多重禁制叠加，建议维持当前真气频率，避免触发反噬】。
他点头，继续前行。
书架之间通道狭窄，脚步稍重便会引起回响。他在角落停下，目光落在一个歪斜的木架上。那上面孤零零放着一本残卷，封面焦黄，边角卷曲，书脊刻着模糊字迹。
他伸手取下。
《万兽图鉴·残卷》。
刚翻开第一页，纸面忽然泛起微光。一道虚影腾空而起——一只通体鎏金、双翼缠绕雷霆的巨鸟展翅翱翔，尾羽拖曳出紫色电弧，每一片羽毛都似由雷火铸成。
九霄雷凰。
下方浮现一行小字：“欲唤其魂，须聚五行灵晶，引真龙之血，以纯阳战体滴血为引，三日不熄方成。”
秦昊瞳孔微缩。
五行灵晶？这种东西早已绝迹于世，即便在大宗门库房也难寻全数。至于真龙之血……他握紧书页，指节微微发白。龙族早已不在人间行走，哪怕是一滴血脉，也是传说中的存在。
可若不完成这些条件，那枚灵兽蛋就永远只是碎片。
他正欲翻看下一页，识海中突兀响起警报：【警告！检测到帝级灵兽气息！权限不足，自动断联中……】
屏幕瞬间黑屏。
他心头一沉，立刻切断系统外接扫描，闭气凝神。四周寂静如常，可刚才那一瞬的压迫感太过真实——仿佛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沉睡，而他刚刚惊扰了它的梦境。
他迅速将残卷内容默记于心，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隔壁通道传来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书架倾斜的吱呀声，一本厚重典籍砸落在地，激起一片灰尘。一名女子从倒下的书架后闪出身形，动作敏捷地退后两步，手中还攥着一册青皮古书。
她穿着学院器修系的浅灰长裙，袖口绣着细密符纹，发丝束成高马尾，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格外清明。
她看了秦昊一眼。
他也看着她。
两人之间隔着倾倒的书架和散落的卷轴，谁都没有先开口。
女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炼器总纲》，眉头微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她刚想离开，头顶横梁突然发出断裂声，一根粗木带着上方堆积的典籍直坠而下。
秦昊反应极快，赤霄剑出鞘半寸，剑气横扫而出。那根横梁在空中顿住，被无形力量托住，缓缓偏移方向，最终轰然砸在空地处，激起大片尘土。
女子站定，抬头看向他，眼神中有短暂的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谢了。”她说，声音不高，也不冷，像山泉流过石缝。
秦昊没应声，只是盯着她手中的《炼器总纲》。那本书看起来年代久远，封皮上有几道裂痕，隐约透出内部夹层的暗纹。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书往袖中收了收。
“你也在找孵化方法？”她忽然问。
秦昊眼神一凝。
她没等他回答，又道：“那枚蛋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它要是真能孵出来……整个苍岚学院都会乱。”
“你知道它是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九霄雷凰。”她说，“不是普通灵兽，是曾经统领万禽的帝种。它的觉醒，会影响天地灵气流向。有人想让它活，也有人希望它永远烂在壳里。”
秦昊盯着她：“你属于哪一边？”
她嘴角微动，似笑非笑。“我现在只想把这本书带出去。至于其他……”她顿了顿，“我们还会见面的。”
话音落下，她转身走向另一侧暗廊，脚步轻稳，没再回头。
秦昊站在原地，没有追。
他知道刚才那一幕未必是巧合。一个器修系的学生，深夜出现在藏书阁禁区，目标明确地拿走《炼器总纲》，还能在倒塌瞬间保持冷静——这不像普通的冒失。
但他更在意的是她透露的信息。
九霄雷凰一旦觉醒，会影响灵气流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某些人的修为会突飞猛进，而另一些人则可能停滞不前，甚至倒退。难怪血刀会要杀他，也难怪李霄对他如此关注。
他闭眼，将《万兽图鉴》的内容重新梳理一遍。
五行灵晶：金、木、水、火、土各一枚，必须出自天然矿脉核心；
真龙之血：非祭祀伪血，需来自真正龙裔遗脉；
纯阳战体：体内无阴煞之气，经脉纯净如初生；
滴血为引，三日不熄：血液不得中断，灵魂共鸣持续七十二时辰。
四个条件，任意一项都近乎不可能完成。
可他已经没有选择。
他睁开眼，将残卷小心放回原位，确认没有留下痕迹后，正准备离开，忽然注意到地板缝隙里卡着一块碎布。
他弯腰拾起。
深灰色，边缘烧焦，带着一丝极淡的药香——和刚才那女子身上的一样。
他捏着布片，目光沉了下来。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而且，很可能也没打算就此收手。
远处天际泛起微白，晨光即将破晓。藏书阁内依旧昏暗，唯有檐铃在风中轻轻一颤，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响动。
秦昊站在窗畔，掌心贴着储物戒，脑海中反复推演五行灵晶可能出现的地方。东域荒原的地心火晶？南岭雨林的千年木心？北境寒潭的玄水髓？
他还没想完，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