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秦昊的指尖滴进裂缝，那道光一闪，又亮了。
他没抬头，也没动，只是把左手按得更深了些。伤口还在渗，血流得不快，但稳定，像一根线连着地底。刚才那一滴落下去，整片阵纹都颤了一下，像是被唤醒了什么。
炼器师在远处喘着气，手里还压着那块客卿令牌。黑斑停在墙根，不再蔓延，但也没消退。他看了眼秦昊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他知道这节骨眼上不能喊。
秦昊闭着眼，真气从丹田往上提，顺着经脉走遍四肢，最后全压进左肩。那里原本只是流血，现在开始发烫，像是有火在骨头里烧。他咬牙忍着，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系统界面跳了出来：【检测到高浓度因果残片，是否切入？】
他没犹豫，点了确认。
意识一沉，周围的声音全没了。不是安静，而是被抽走了。下一瞬，画面撞进脑子里。
还是传承殿，但比刚才更早。爷爷站在阵眼前，手里拿着玉简，正往凹槽里嵌。他脸色不太对，嘴唇泛青，走路有点晃。可他还是坚持着，把玉简插到底。
门边阴影一动，二长老走出来。
他没穿黑衣，披的是秦家长老的银纹袍，脸上带着笑，手里端着一杯茶。
“兄长，你身子不好，这种事交给我就行。”
爷爷没接茶，盯着他看了两秒，摇头：“你退下。”
二长老不恼，把茶放在石台上，慢悠悠说：“你不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爷爷突然捂住胸口，膝盖一弯，差点跪地。他扶住阵眼边缘才撑住，指缝里渗出黑血。
秦昊在意识里猛地一震。
那是毒。
不是打斗，不是围攻，是下毒。早就下了，就在茶里，或者更早。爷爷走进来之前就已经中毒，还在硬撑。
二长老走近，蹲下，声音轻得像聊天：“你以为你赢了？矿脉归你，家主位归你，可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这玉简，我替你收着吧。”
他伸手去拿玉简，爷爷抬手格挡，一掌拍出。掌风带血，把二长老逼退两步。可他自己也撑不住了，单膝跪地，咳出一大口黑血。
二长老冷笑，从袖中抽出一块黑石，和秦昊之前炸掉的那块一模一样。他把黑石按进阵眼另一侧，纹路瞬间变红，整个大殿开始震动。
“这阵，本来就是我建的。”他说，“你封不住。”
画面到这里，突然跳转。
密道。狭窄，低矮，石壁上有水珠往下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推着往前跑，脚步踉跄。是小时候的秦昊。
他怀里抱着东西，用破布裹着，还在发烫。
身后传来喊杀声，火把的光在墙上晃。有人在追。
孩子摔倒了，膝盖磕在石头上，但他没哭，爬起来继续跑。前面拐角处，爷爷靠在墙边，胸口插着半截断剑，血流了一地。
他看见孩子，眼睛亮了一下，伸手：“过来。”
小秦昊扑过去，把怀里东西塞进爷爷衣服里。
爷爷摇头，又塞回来，声音断断续续：“拿着……别回头……活下去……”
话没说完，人就倒了。
秦昊在意识里伸手，想碰那块布包。
系统警告炸响：【警告：此为原始因果链，接触将引发存在悖论，强制弹出。】
他猛地睁眼，胸口一闷，差点吐出来。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像是被人抡了一棍。
但他手里有东西。
低头一看，掌心躺着一块残晶，半个巴掌大，温热，表面有裂纹，正微微发光。和刚才幻象里的一模一样。
他没从地上捡，也没人给。它是直接出现在他手里的。
炼器师突然大吼：“你干什么？！”
秦昊抬头，看见对方脸色变了。
“那是时空锚点！”炼器师声音发抖，“你不能带走它！历史里不该有的东西，带出来会出事！”
秦昊没答，低头看那块晶。它贴着他的掌心，像有生命一样，轻轻跳了一下。
他忽然明白了。
小时候他为什么能活下来。为什么没人找到他。为什么后来秦家翻遍祖地都没发现那块灵晶。
因为那东西，本不该存在。
它来自一个被抹掉的时间点，一个没人记得的夜晚。爷爷死了，孩子逃了，灵晶消失了。可现在，他把它带出来了。
现实开始不对劲。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尖在变淡，像雾气一样，边缘开始模糊。他抬手到眼前，能透过皮肤看见后面的石墙。
“糟了。”炼器师冲过来，“你被剥离了！快扔了它！”
秦昊摇头。
扔不掉。他试了，手指动不了。那块晶像是长进了他的皮肉，吸着他的血，越贴越紧。
系统提示浮现：【因果已绑定，归还无效。唯一路径：维持持有并承受代价。】
代价是什么？
他没问，因为已经知道了。
存在本身在被抹除。他正在从这个世界消失。
左肩的伤口突然一抽，血流得更快了。他低头看，血滴在地上，没留下痕迹——像是地面根本不承认这滴血该存在。
炼器师退了半步，声音发紧：“你……你还能感觉到疼吗？”
秦昊点头。
疼。很疼。左肩像被刀割，手指像被火烧。可他的手已经半透明了，连血管都看不见。
“那就还有救。”炼器师咬牙，“疼说明你还连着现实。别松手，也别闭眼，盯着我。”
秦昊盯着他。
对方满脸是汗，手里还抓着那块客卿令牌，另一只手按在阵眼边缘，试图稳住纹路。
“你得撑住。”他说，“你要是没了，这里的事没人知道。二长老的毒，矿脉的交易，爷爷的死——全都没了证据。”
秦昊喉咙动了动。
他知道。
所以他不能消失。
可身体不听使唤。小腿已经开始变淡，裤脚像罩在一层轻烟里。他试着踩地，脚底传来的触感越来越弱。
系统又弹出一条：【检测到时空同步率下降，建议注入更多血脉能量维持连接。】
他冷笑。
注入？他都快没了，还怎么注入？
但他还是抬起了右手。
刀还在腰上。他抽出来，往掌心一划。
血涌出来，滴在残晶上。
晶石吸得很快，光亮了一瞬。他的手指立刻恢复了一点实感，皮肤重新显出颜色。
可这效果只持续了三秒。
接着，透明又从指尖爬上来。
不够。光靠一滴血撑不住。
他咬牙，把刀口划深，整只手都在抖。血顺着指缝流，全灌进晶石。那东西像是个无底洞，吸得越多，光越强。
炼器师突然喊：“阵眼在动！”
秦昊抬头。
地面的纹路开始逆向流转，红光变青，频率越来越快。裂缝里的光在跳，像是在回应残晶的频率。
“它在拉你回去。”炼器师声音发紧，“要么你被抹掉，要么你把它送回去。没第三条路。”
秦昊没说话。
他知道还有第三条路。
他不送，也不放手。
他要带着这块晶，活着走出这里。
左肩的血流得更急了。他感觉膝盖发软，整个人在往下沉。可他还是站着，一只手死死攥着残晶，另一只手撑着地。
系统提示最后闪了一下：【警告：存在度剩余47%。持续下降中。】
他抬头，看了眼传承殿的门。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他知道，二长老的事，爷爷的死，那晚的毒，全都在这块晶里。
只要他还站着，这些就不是秘密。
他的手指又开始变淡。
但他没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