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堡外,火光摇曳,杀声震天。宋军伏兵四起,已将侬智高及其麾下百名僮兵精锐团团围困。前有坚堡弩箭,后有铁壁合围,僮兵虽悍勇,却如困兽犹斗,阵型渐乱,伤亡骤增。
战圈核心,两道身影正以性命相搏,气劲纵横,火星四溅!
邕江军都统领蒙力,身如铁塔,势若奔雷。手中那杆浑铁枪,长逾一丈,粗如儿臂,枪身黝黑无光,唯枪尖一点寒芒,在火光映照下吞吐不定,宛如毒蛇信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杀戮气息。他枪法大开大阖,看似朴实无华,实则蕴含沙场血战中锤炼出的至简至凶之道!每一枪刺出,皆如毒龙出洞,势大力沉,直取要害;每一记横扫,皆似巨蟒翻身,力贯千钧,摧枯拉朽!枪风呼啸,卷起地上枯枝败叶,迫得周遭兵士连连后退,无人敢近其身周三丈之内!
广源州少主侬智高,虽陷绝境,却凶性大发,状若疯魔。他胯下滇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咻咻。手中那杆交趾精制马槊,槊锋狭长锐利,槊杆弹性极佳,此刻被他舞动如疯似狂,化作漫天黑色闪电,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不顾性命地向着蒙力猛攻!他的槊法并无太多章法,全凭一股天生的悍勇与被逼入绝境的癫狂,招招狠辣,式式搏命,全然不顾自身防御,只求与敌同归于尽!那猩红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更添几分惨烈之气!
“铛——!”
枪槊再次猛烈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火星如同烟花般炸开!
侬智高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自槊杆传来,震得他双臂剧痛,气血翻腾,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他心中大骇,这黑塔般的宋将,气力竟如此恐怖!远超平日峒中与他切磋的族老!
“蛮峒小儿,就只有这点力气吗?!”蒙力声如洪钟,带着沙场老将特有的沉稳与压迫,“放下兵器,饶你不死!”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浑铁枪化作一道乌光,一记“毒蛇钻心”,直刺侬智高心窝!速度之快,角度之刁,令人防不胜防!
侬智高惊出一身冷汗,狂吼一声,奋力拧身,马槊险之又险地向外一封!
“锵啷!”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响起!槊锋虽勉强架开枪尖,但那巨大的冲击力仍带得他身形一晃,胸前空门大开!
蒙力岂会错过如此良机?左腿猛地一蹬地,身形如影随形般贴上前去,左手化掌为爪,一记凌厉的“黑虎掏心”,直抓向侬智高胸前甲胄连接之处!这一爪若是抓实,便是铁甲也要被撕开!
电光石火间,侬智高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狠辣与应变能力!他竟不闪不避,反而借着身体前倾之势,右手猛地松开槊杆,五指如钩,反抓向蒙力面门!同时左腿狠狠一踢马腹,滇马吃痛,人立而起,双蹄朝着蒙力当头踏下!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好个狠辣的小子!”蒙力冷哼一声,抓向对方胸膛的手掌不得不中途变向,向上疾拍,一掌拍在滇马踏下的前蹄上!
“嘭!”一声闷响!那滇马悲嘶一声,竟被蒙力一掌拍得踉跄后退!
而侬智高抓向蒙力面门的手,也被蒙力侧头险险避过,指尖擦着蒙力的颧骨划过,带出几道血痕!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开两步,死死盯住对方,剧烈喘息。短短几个回合的交手,凶险异常,皆已见了红。
蒙力抹去脸颊血痕,眼中战意更盛:“有点意思!可惜,路子太野,空有狠劲,不成章法!在真正的战阵杀伐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侬智高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如血,死死握住马槊,嘶声道:“休要猖狂!今日必取你狗头!”他再次催动战马,舞动马槊,发起了更疯狂的进攻!槊影如山,层层叠叠,将蒙力周身笼罩!
然而,蒙力乃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悍将,实战经验何其丰富?他早已看出侬智高槊法虽厉,却失之焦躁,破绽已生。他不再与之硬拼力气,而是展开身法,如同磐石立于惊涛之中,手中浑铁枪或格、或挡、或引、或卸,将对方狂猛的攻势一一化解。枪势圆转如意,守得滴水不漏,更在间隙中不时刺出凌厉反击,逼得侬智高手忙脚乱。
“破绽在左!”
“回马枪!”
“中平枪,刺!”
蒙力口中不时冷喝,每一句都精准点出侬智高招式间的漏洞,枪随声至,逼得侬智高险象环生,身上铠甲已被枪尖划开数道口子,虽未重伤,却已狼狈不堪。这种被人完全看穿、如同戏耍般的战斗,比硬碰硬的失败更让心高气傲的侬智高感到屈辱与绝望!
“啊——!我杀了你!”侬智高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凝聚全身力气,马槊高举过顶,以一记毫无花巧的、凝聚了所有恨意与力量的“力劈华山”,朝着蒙力天灵盖猛劈而下!槊未至,那惨烈的杀气已令人窒息!
“来得好!”蒙力眼中精光爆射,他等待的正是这一刻!对方全力进攻,中门大开,已是强弩之末!
他不退反进,侧身让过槊锋,脚下步伐如电,瞬间切入侬智高内圈!同时,手中浑铁枪并非直刺,而是使了一招极其刁钻的“乌龙摆尾”,枪身如同活物般一抖一弹,精准无比地抽打在侬智高握槊的右手手腕之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呃啊——!”侬智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手腕骨已被硬生生抽断!马槊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蒙力得势不饶人,左手如电探出,一把抓住侬智高胸前铠甲束带,右腿一个迅猛的“扫堂腿”狠狠踢在其马腿之上!
滇马哀鸣倒地!
侬智高惨叫一声,被蒙力巨大的力量直接从马背上拽飞起来,如同沙包般被狠狠掼在地上!
“噗——”他一口鲜血喷出,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刚要挣扎起身,一柄冰冷沉重的枪尖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那锋锐的寒意刺得他皮肤生疼,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绑了!”蒙力声如雷霆,收回浑铁枪,傲然挺立。整个过程如兔起鹘落,干净利落,尽显顶尖武将的风采。
周围死寂片刻,旋即爆发出邕江军震天的欢呼声!
“统领威武!”
“拿下贼酋!”
数名如狼似虎的陷阵营锐士一拥而上,用浸过油的牛筋绳将倒地不起、面如死灰的侬智高捆得结结实实。
主将被擒,剩余的僮兵顿时斗志全无,发一声喊,四散溃逃,却被外围的宋军层层截杀,或死或降。
一场精心策划的夜袭,一场野心膨胀的冒险,最终以侬智高的全军覆没与阶下囚告终。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写满不甘与绝望的脸庞,那柄马槊,静静地躺在泥土之中,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狂妄与无知。
蒙力看着被押下去的侬智高,沉声下令:“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清点俘获!速将捷报传回州衙,禀报通判大人!另,传令各哨卡,加强戒备,严防雷火峒狗急跳墙!”
夜色更深,血腥气弥漫山林。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因侬智高的被擒,而被彻底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