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的手还贴在药箱上,指节已经压得发僵。 玉佩震完那一下,像耗尽了劲,箱面再没动静。
她没动,死死盯着楼梯口那团黑影。
“它说,走。”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着什么。
谢云峥没问真不真。就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上走。脚步沉,但稳。
夏蝉已经翻上屋顶,人影在破瓦间一晃,没了。春棠把油纸包塞进袖袋,秋蘅拎起药箱,指尖在箱角多停了半拍——热退了,布缝里还残着一丝颤。
冬珞收了平板,卡进腰带。不说话,但手在地图标记处划了道痕。
五个人顺着屋顶瓦缝爬,膝盖压着青苔滑溜的坡面。风从巷口灌上来,吹得衣角扑扑响。隔壁楼顶的铁皮棚塌了一角,歪着,像张破嘴。
到了通风井,夏蝉用剑尖撬铁网。锈渣簌簌落进脖领,她抖了抖,先进去。
沈微澜最后一个钻。铁皮边刮过袖口,“刺啦”一声。她没管,弯腰跟上。
夹层低矮,满地灰。冬珞从怀里摸出半截蜡烛,点上。火光一跳,照见墙上几道新划痕——像是有人拿金属刮过。
“有人来过。”她低声。
春棠蹲下,手指抹了抹地。灰是新的,底下压着旧脚印,朝库房里面去。
“不是保安。”谢云峥说,“步子太窄,穿的是便鞋。”
沈微澜没应。往前走,手贴着墙。指尖忽然一烫,像碰了火苗。
她停了。
前面铁柜蒙着布,编号糊了。她伸手掀开,柜门“吱呀”一响。
“w-739。”冬珞照登记簿念,“没录目录,封存。”
沈微澜拉开抽屉。暗格里躺着一本册子,封面暗红,纹路扭曲,如死人手被藤蔓缠绕。
她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皮面,胎记猛地一跳,针扎般刺痛。
她没缩手,把书抽出来。
书不重,但压得手腕一沉。封皮上有字,漆黑,不是汉字。
“巫文。”秋蘅凑近,“‘双生血契,逆命改运’。”
“后面呢?”沈微澜问。
“误施者,魂蚀形枯。”秋蘅抬头,“禁术。”
沈微澜翻一页。纸脆,边发黑,似烧过又救回。 里面画着阵图,线条扭曲,如人脊骨被活活拧断。
她继续翻。
翻到一页,停了。
图中央是个玉璧,周围十二个点,标着不同符号。其中一个,跟她袖里玉佩的符文一模一样。
“这是……认主图?”冬珞眯眼。
“不止。”沈微澜指另一个点,“这符号,我梦里见过。先祖站在阵眼,手里捧着它。”
“那你碰它,不是偶然。”谢云峥说,“你是被召来的。”
屋里静了一瞬。
春棠突然开口:“可这书怎么在这儿?博物馆哪来的巫族东西?”
“有人放的。”冬珞冷着脸,“而且,知道它会来。”
沈微澜合上书,抱怀里。封皮那行字在昏光下泛油光,像血干了。
“得再进库房。”
“什么?”夏蝉皱眉,“刚逃出来,你还想回去?”
“不是全部。”沈微澜摇头,“就我一个。”
“不行。”谢云峥直接拦,“你上次碰玉璧,差点被吸走神识。”
“这次不一样。”她低头看怀里的书,“它认我。它要的东西,只有库房最里头才有。”
“啥?”秋蘅问。
“钥匙。”她说,“不是铁的,是血的。”
指节长的骨片,发黄,一面刻着符文,跟她玉佩上的残纹正好能拼上。刚要收,头顶‘咔’一声,角落一盏灯亮了,光斜照在她手上。骨片突然发烫,仿佛在呼唤她。
她迅速把骨片塞进怀里,贴着玉佩。两样挨着,嗡的一震,像锁扣咬上。
她起身要走。
就在这时,干扰器“滋”地一声,冒黑烟。
春棠脸色变了:“坏了!”
“怎么了?”冬珞抢过平板。
“信号反冲。”春棠盯着铁盒,“他们加了反制,干扰器一开,反而触发主警报。”
“还有几秒?”谢云峥问。
“已经响了。”冬珞盯着屏幕,“警报传出去了。”
沈微澜在夹层听见头顶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没跑。
站在原地,手按防水包,另一只手贴胸口。
玉佩和骨片贴着,热如烧红的铁。
她闭眼,轻轻敲了三下——三短一长。
包里的古籍,震了一下。
和她心跳,同频。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睁眼,往通风井爬。
刚到井口,身后金属碰撞声——夹层门开了。
她没回头,翻身进去。
夏蝉在下面接她。两人落地,一声不吭,顺着排水管滑下。
后巷里,四人等着。
沈微澜落地踉跄,被谢云峥扶住。
“拿到了?”春棠问。
沈微澜没答。从怀里掏出骨片,递给冬珞。
冬珞接过,对着月光看。符文泛青,仿若活的。
“能对上。”她低声道,“和玉佩,是一对。”
沈微澜喘了口气,靠墙站着。冷汗顺着鬓角流下,衣领湿了一片。
“他们知道我们回来了。”谢云峥望着博物馆方向,“这次不是巧合。”
“我知道。”她闭眼,“他们是故意留着的。”
“留什么?”夏蝉问。
“饵。”她说,“等我来拿。”
秋蘅忽然按住她手腕:“你脉跳得不对。”
沈微澜睁眼:“它在认我。”
“谁?”春棠问。
“玉。”她说,“它选的不是血缘,是心跳。它要的是……能听懂它说话的人。”
冬珞盯着骨片,忽然道:“可它为什么非得等你?它明明能自己走。”
沈微澜没答。
远处,警笛声隐隐传来。
谢云峥拉她:“走。”
一行人迅速撤离。
拐进小巷,沈微澜突然停住。
低头,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
玉佩还在震。不是警报,不是怕,是喜悦,如冰河裂开第一道缝。
她没说。
可春棠看见了——她嘴角,极轻地,往上提了一下。
像是哭过的人,终于笑了。
“小姐。”春棠低声问,“接下来去哪儿?”
沈微澜望着远处夜色,声音很轻:
“回老宅。”
“可他们知道西墙有标记……”
“那就不是西墙。”她说,“是东角。”
冬珞一愣:“东角?那儿是荒园,连坟都没有。”
沈微澜没解释。
她只把手贴在胸口,感受那震动。
三短一长。
像有人在敲门。
她说:
“它说,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