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峥的询问还回荡在空气中，冬珞却已投入了新的数据分析。
冬珞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瞬。
屏幕上的数据流还在滚动，但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不对。”她低声说，“刚才那波上传结束不到两分钟，境内社交平台就开始爆负面消息。”
沈微澜走过来，站在她身后。
“什么内容？”
“说我们的净化装置是伪科学，根本没用。”冬珞点开一条热帖，“还有人贴图，说用了之后水源变浑，牲畜中毒。配文哭得挺惨。”
沈微澜眯眼看了几秒。“发帖时间呢？”
“几乎同步。”冬珞调出时间轴，“境外数据刚传完，这些账号就集体发动，像等着似的。”
春棠从外间快步进来，手里拿着平板。
“不止网上。”她声音压着火气，“三家合作农户刚打来电话，说乡里开会通知他们暂停使用设备，怕‘担责任’。”
夏蝉冷哼一声：“谁给他们灌的迷魂汤？咱们的药剂明明经过三轮检测。”
秋蘅站在角落，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人心比药性难测。有人信亲眼所见，有人只信传得最凶的。”
沈微澜没接话，走到主控屏前，手指一划，调出舆情地图。
红点密密麻麻，集中在西北试点区域。
“不是零散质疑。”她语气沉下来，“是系统性抹黑。话题统一，证据链完整，连‘受害者’都说得一样——设备启动后第三天出事。”
冬珞点头：“模板化的叙事。我已经抓了三百多个账号，Ip分散，但行为模式一致。八成是机器人，剩下的是水军。”
“钱从哪来？”沈微澜问。
春棠立刻打开账目分析界面。“查到了。一批广告投放账户集中采购流量，付款方是五家空壳公司。资金层层转，最后汇进一个离岸信托。”
她顿了顿，“路径复杂，但起点清晰——三个月前那笔‘技术咨询费’，就是从这里拆出去的。”
屋里静了一下。
沈微澜转身看向谢云峥：“他们在打明面战。”
他站在窗边，手按在剑柄上，没动。“舆论杀人不用刀。你现在不出声，明天就没人替你说话。”
“我知道。”她点头，“但不能乱出声。”
她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写了个“静”字，又划掉，写下“实”。
“以实破虚。”她说，“他们造谣，我们就摆证据。但他们不怕证据，怕的是我们发声的方式。”
“对。”沈微澜抬眼，“当着所有人面，把数据、样本、检测报告全摆出来。谁质疑，当场验。”
夏蝉皱眉：“可他们能操控舆论，万一现场闹事？”
“所以你要守在外围。”沈微澜看她，“不许任何人强行闯入。也不许信号被干扰。”
夏蝉应下：“我带人布防，加装屏蔽器。”
“还有这个。”秋蘅从药箱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沈微澜，“香囊。里面是定神散，防低频震动和暗示类药物。戴久了头不晕，心不慌。”
沈微澜接过，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草木味。
“他们真会用这种阴招？”
“防着总没错。”秋蘅淡淡道，“有些人，打不过就下软刀。”
冬珞突然出声：“我还能做一件事。”
她调出五个账号信息。“这五个是核心节点，控制上千小号。我没动它们，留着当眼线。只要他们继续推流，我就能反向追踪更多路径。”
沈微澜看着那五个名字，眼神冷了几分。
“不动它们是对的。”她说，“现在撕破脸，他们换个马甲再来。我们要等，等他们觉得稳了，再收网。”
沈微澜站直身子，“拖一天，就多一天误会。明天中午，线上直播，开放提问。”
她看向冬珞：“你能确保直播不被劫持？”
“可以。”冬珞敲了几下键盘，“我会用离线推流，主信号走加密通道。他们就算想卡，也只能看到延迟三十秒的假画面。”
“好。”沈微澜点头，“你负责技术防护，春棠整理证据包，夏蝉管安保，秋蘅准备应急药品。”
她顿了顿，看向谢云峥：“你需要做什么？”
他沉默两秒：“我能调用侯府的一条备用信道。万一公网被封，还能撑十分钟。”
“够了。”她嘴角微扬，“十分钟，足够我说完该说的话。”
众人散去，各自忙碌。
主控厅只剩她一人。
她坐在桌前，翻开笔记本，开始写发言稿。
第一行字落下：“我们不做惊天动地的事，只做让一口水变清的事。”
笔尖一顿，她抬头看向窗外。
天还没亮，远处山影模糊。
但她知道，太阳总会出来。
半小时后，春棠回来，手里抱着一叠文件。
“证据都齐了。”她把材料放在桌上，“检测报告、用户反馈、第三方评估，全按时间线排好。”
沈微澜翻了翻，点头。
“有人退订了吗？”
“有。”春棠咬牙，“六个村子撤了订单。说怕惹麻烦。”
沈微澜合上文件，没说话。
片刻后，她轻声问：“你知道最难毁的是什么吗？”
春棠摇头。
“是事实。”她说，“它不会因为没人信就消失。它就在那里，等着被人看见。”
冬珞这时走进来，脸色有些白。
“我刚截到一条新消息。”她声音低，“那个离岸信托的受益人变更记录，昨天刚更新。”
“是谁？”
“名字被加密了，但关联企业里……有个熟悉的名字。”
她没说完。
沈微澜盯着她。
“哪个名字？”
冬珞抬头，眼里有火光：“三年前，封杀我娘研究项目的评审组组长。”
空气一下子沉了。
沈微澜慢慢站起身。
“原来不是巧合。”她声音很轻，“他们是怕她留下的东西，被人重新捡起来。”
“小姐。”冬珞握紧拳头，“如果他们当年封的是真相，那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在挖他们的坟。”
沈微澜看着她，许久，伸手抚了抚她的发。
“那就挖到底。”她说，“别怕脏了手。”
凌晨四点，主控厅灯火通明。
直播设备调试完毕，证据包已打包，安保方案也落了地。
沈微澜站在屏幕前，手里拿着最终版发言稿。
墨迹未干，字字清晰。
她抬头看向监控墙，那些红点还在跳动，谣言仍在扩散。
但她知道，风再大，也吹不灭一盏灯。
只要点灯的人，不先放手。
她转身走向会议室，准备最后一次核对流程。
春棠跟上来，低声问：“紧张吗？”
她摇头：“我只是在想，他们为什么选这个时候动手。”
“怕你成功？”
“不。”沈微澜脚步没停，“怕我揭开什么。”
会议桌前，众人已到齐。
冬珞忽然抬头：“信号正常，通道锁定。随时可以开始。”
沈微澜坐下，将发言稿放在桌上。
“等天亮。”她说，“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开始。”
夏蝉回到会议室，低声报告外围安全情况。
秋蘅分发完香囊，提醒：“戴上，别摘。”
谢云峥站在门边，看着她：“你真的要亲口说？”
“不然呢？”她抬眼，“总不能让别人替我说话。”
他沉默几秒，终于点头：“我会盯着外面。有任何异常调动，立刻通知你。”
“好。”
屋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那一刻。
沈微澜低头看着稿子，指尖轻轻划过第一行字。
突然，冬珞的终端发出一声提示音。
她看了一眼，瞳孔骤缩。
“怎么了？”沈微澜问。
冬珞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屏幕。
“他们刚刚……在境外发布了一份‘内部文件’。”她声音发紧，“标题是——《关于沈氏团队精神操控实验的初步验证》。”
沈微澜猛地抬头。
“内容呢？”
“还没解密。”冬珞手指飞快敲击，“但发布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和发布会预告同一时间。”
她冷笑一声：“他们不是怕我说话。”
她站起身，目光如刃。
“他们是想抢在我前面，给我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