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洞内,瀑布声轰鸣不休,却压不住两人心头的沉重。
“葬神谷……幽冥源头……”秦文明喃喃自语,脸色在洞内灵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没想到,三生莲竟会生长在如此绝险之地。”
龙沐阳目光沉凝,握紧了手中的《山海图》古卷。古卷对西南方向的呼唤依旧持续,而那个方向,根据炎小蝶的描述和古卷上隐约显现的凶险标记,极有可能便指向那恐怖的葬神谷。
“悬剑山……”龙沐阳开口,语气坚定,“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必须先去一趟悬剑山,找到那位可能去过葬神谷外围的前辈。”
秦文明点头:“不错。贸然闯入葬神谷无异於自杀。若能从那位前辈处得知一些谷内情况,哪怕只是外围的危险分布,也能大大提高我们的生还机会。”他顿了顿,露出一丝苦笑,“只是悬剑山门人稀少,行事低调,其宗门所在地‘绝剑峰’更是神秘,我们该如何寻找?”
龙沐阳再次将神识沉入《山海图》。这一次,他着重感应崑仑墟北部区域,并将“悬剑山”、“绝剑峰”的意念融入其中。
古卷上的云雾微微波动,代表北方的区域光影流转。片刻後,那一片模糊的山势之中,有数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亮银色光点闪烁了一下,并隐隐勾勒出一条极其险峻、若有若无的路径轮廓。这些光点散发出的意境锐利、孤高、缥缈,与周围其他区域的能量气息截然不同。
同时,一股信息涌入龙沐阳识海:这些银色光点,代表着极其强大的剑意残留或剑气节点!而那条险峻路径,则指向一处剑意最为凝聚、最为纯粹的区域!
“古卷有反应了。”龙沐阳将感应到的情况告知秦文明,“北方,剑意汇聚之地,应是绝剑峰所在。有一条路径可达,但……极为险峻。”
有方向就好!秦文明精神一振:“险峻不怕,总好过盲目乱闯。我们这就动身?”
龙沐阳却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秦文明依旧虚弱的身体:“秦兄,你伤势未癒,魂源不稳,不宜立刻长途跋涉。此地灵气充沛,又颇为隐蔽,我们先在此休整两日。你尽力恢复,我也需稳固一下刚刚突破的修为,并仔细研究古卷指示的路径。”
秦文明知道龙沐阳所言在理,自己现在确实是个拖累,便不再坚持。
接下来两日,两人便在这水帘洞中潜心修炼。
龙沐阳盘膝坐在洞内灵气最浓郁之处,一边吸收灵气巩固修为,修复与黑袍人交手时的一些细微损伤,一边将心神彻底沉入《山海图》与界碑印记的感悟之中。
他反复揣摩那种与山河地脉契合的状态,不断练习对力量的精妙掌控,尤其是新领悟的那一丝剑指劲力。他并未学习过任何具体的剑法招式,但从《山海图》和洞天界碑中感悟来的那种斩断虚妄、分定乾坤的意境,却让他对“剑”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并指虚划,无形剑气萦绕指尖,时而厚重如山岳压顶,时而轻灵如清风无迹,变化由心。
更重要的是,他通过界碑印记,对空间的波动感知更加敏锐。这在危机四伏的崑仑墟,无疑是多了一项强大的保命能力。
秦文明则全力运转家传功法,吸收此地远超外界的纯净灵气,滋养枯竭的经脉与魂源。虽然魂源的根本之伤难以靠灵气治癒,但两日下来,他的真气也恢复了三四成,至少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两日後,清晨。
龙沐阳从入定中醒来,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气息愈发沉凝内敛。他看向秦文明,後者也正好收功,对他表示首。
“可以出发了。”
两人离开水帘洞,认准北方,再次踏上征程。
越是往北,地势越是陡峭奇峻。山峰如剑,直插云霄,断崖峭壁随处可见。空气中的灵气依旧浓郁,却带上了一种锋锐的气息,彷佛无形的剑刃刮过皮肤。这里的植物也与他处不同,多是些坚韧耐寒的松柏之类,叶片边缘竟隐隐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根据《山海图》的模糊指引,他们需要沿着一条几乎不存在於现实路径的险峻路线前行,时而需要攀越光滑如镜的万仞绝壁,时而需要穿过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
若无古卷指引,根本无人能想到这会是一条路。
龙沐阳实力大进,携带着秦文明跋山涉水虽显吃力,却也能勉强应付。他对力量的精妙掌控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往往能在力竭之际找到最佳的借力点,於不可能之处落脚。
途中,他们也遭遇了几次危险。一次是惊动了一群栖息在悬崖上的铁翼妖蝠,蝠群如黑云压顶,利齿尖牙足以洞金穿石。龙沐阳并指连点,无形剑气精准无比地点杀冲在最前的妖蝠,同时脚踏玄奥步法,借助峭壁地形与蝠群周旋,且战且退,最终险之又险地脱身。
另一次则是误入一处天然迷阵,周围景物瞬间变得混沌扭曲,难以分辨方向。关键时刻,龙沐阳静心凝神,凭藉《山海图》与天地契合的感悟,以及界碑印记对空间的微弱感知,终於找到了阵眼所在——一块看似普通的青石,一剑破之,迷阵顿消。
秦文明虽无法直接战斗,但其丰富的学识和对阵法、妖兽的了解,多次提供了关键的建议,让两人避开了不少麻烦。
经过数日艰难跋涉,周围环境的剑意越发浓烈。空气中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肉眼难以察觉、却能清晰感知到的细微空间裂痕,如同无形的锋刃,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割伤。他们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
这一日,两人正沿着一条仅容一脚宽的险峻石梁艰难前行,下方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突然,龙沐阳猛地停下脚步,瞳孔微缩。
只见前方石梁的尽头,通往对面山峰的断裂处,竟盘膝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身穿朴素灰白衣袍的女子,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如松。一柄带鞘长剑横于膝上。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万丈悬崖之边,彷佛与周围险峻的山势融为了一体,气息缥缈不定,却又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剑意。
最让龙沐阳心惊的是,以他如今的感知,竟然直到如此近的距离才发现对方!若非肉眼看到,他甚至会以为那里只是一块岩石,一道山风!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
龙沐阳立刻示意秦文明停下,两人屏息凝神,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似乎并未察觉他们的到来,又或许是根本不在意。
就在龙沐阳犹豫是否要开口询问之时,那灰衣女子却忽然动了。
她并未回头,只是缓缓抬起了按在剑柄之上的右手。
并指如剑,对着前方云海深处,随意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耀眼夺目的剑光。
但龙沐阳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凝练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剑意离体而出,瞬间斩开了前方数百丈的云海!
云海如同布匹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清晰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更加陡峭、彷佛一柄绝世宝剑直刺苍穹的孤峰!那孤峰之上,剑意冲天,令人不敢直视!
一划之後,灰衣女子收回手指,依旧静坐不动,彷佛什麽都未曾发生。
分开的云海缓缓合拢。
龙沐阳和秦文明却震撼地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这一剑,已非单纯的力量运用,而是近乎於“道”的展现!
那女子虽未发一言,但其意已明。
这一划,为他们指明了前往绝剑峰的方向,同时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与筛选——若非心志坚定、能领悟此剑意者,即便去了绝剑峰,也是徒劳。
龙沐阳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女子的背影,郑重地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指路。”
女子毫无反应。
龙沐阳不再多言,背起秦文明,看准方才云海分开时显露的那座孤峰方向,目光坚定,继续前行。
绝剑峰,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