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沉默地站在一起,注视着那个安静旋转的物体。凯尔感到一阵寒意。这个东西不仅在物理上陌生,还在以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与他们互动。
第二天,研究团队尝试了各种非侵入性检测方法。x射线、光谱分析、热成像——所有结果都自相矛盾或者毫无意义。物体似乎能够选择性地吸收或反射不同形式的能量。
中午时分,初级技术员戴维·吴在监控设备时,突然陷入恍惚状态。他站起来,走向隔离舱门,手指在键区输入解除封锁的代码——一个他本不该知道的代码。
警卫及时阻止了他,戴维清醒后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行为,只说自己感到一阵强烈的“需要连接”的冲动。
事件发生后,肖指挥官加强了安全措施,但恐慌情绪已在空间站蔓延。有些人要求立即将物体抛出气闸舱,另一些人则表现出过度的迷恋,要求多花时间 near它。
凯尔发现自己同样被两种矛盾的情绪拉扯——理性的恐惧和一种奇怪的吸引力。那天下午,当他独自分析数据时,又听到了那种低语。这次更清晰了,几乎像是能够理解的词语,但每当他试图抓住含义,它就溜走了。
傍晚,凯尔在休息室遇到了空间站的心理学家伊莱贾·门德斯。门德斯看起来忧心忡忡。
“人们开始出现不寻常的心理症状。”门德斯告诉他,“共同的梦境,幻觉,行为改变。不只是戴维。厨房工作人员罗伊突然开始用食物在盘子上排列出复杂的几何图案。莉娜声称她的终端机上闪过她已故母亲的形象。”
“你认为这是物体造成的?”凯尔问。
门德斯点头:“集体幻觉通常需要文化背景或先入为主的预期。这个物体是完全外来的,而受到影响的人之前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这是一种定向的心理影响。”
当晚,凯尔决定冒险。他需要直接面对那个物体,不带任何防护措施。他知道这违反所有安全规程,但他认为传统的科学方法无法理解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等到大多数人员休息后,他悄悄进入观察舱,只通过一层强化玻璃与物体分开。他关闭了所有录音设备,坐下来静静注视着那暗红色的表面。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然后,慢慢地,他感到一种平静感笼罩了自己。那些脉络开始发光,柔和而有节奏。玻璃另一边的物体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你想干什么?”凯尔轻声问,不确定自己期望得到什么回答。
没有语言回应,但一系列图像涌入他的脑海:星系、dNA螺旋、神经网络、超新星爆发。一种理解随之而来——不是词语,而是概念。它展示的是连接,是知识的交换,是意识的融合。
凯尔看到人类历史中的关键时刻——战争的爆发与和平的缔造,艺术的诞生与科学的突破。他感到物体对这些事件的好奇,特别是对人类情感的复杂性——爱、牺牲、仇恨、宽恕。
然后他看到了物体的来源:一个完全基于集体意识的文明,每个个体都连接在一个巨大的网络中,共享思想、经验和记忆。没有谎言,没有误解,但也没有隐私或个人身份。他们发现了人类的存在,被人类个体的独特性和情感的强度所吸引。
物体是一个使者,一种建立第一次接触的方式。
凯尔猛地回到现实,喘着气。他浑身颤抖,既恐惧又敬畏。这个物体不是武器,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桥梁。它试图与人类建立连接,但它的方式可能对人类个体意识造成危险。
他刚刚得出这个结论,警报就再次响起。
凯尔冲到指挥舱,发现团队已经聚集在那里。
“物体刚刚释放出一次强大的能量脉冲。”莉娜报告,“不是电磁性质,更像是...神经脉冲。整个空间站的人都感受到了,无论醒着还是 asleep。”
“医疗舱报告多名人员出现昏厥和痉挛症状。”通讯官补充道。
肖指挥官面色严峻:“沃森,发生了什么?”
凯尔正准备解释他的体验,突然主屏幕闪烁起来。地球指挥部的紧急通讯接入,画面上的官员面色凝重。
“起源号空间站,我方检测到你们方向的异常能量爆发。请立即报告情况。”官员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另外,我们有理由相信物体可能不是偶然选择你们的轨道。空间站内部可能有人协助其导航。”
这句话让指挥舱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内部协助?”肖问道,“什么意思?”
“地球安全部门发现,三年前一次对外传输中,有未经授权的信息包被发送向trappist-1星系方向。传输源头被追踪到你们空间站。”
凯尔感到一阵寒意。有人在三年前就向外星文明发送了信息?这意味着什么?物体不是随机选择他们的,而是被邀请的?
他看向观察舱方向,那个安静旋转的物体突然显得更加神秘而危险。它是被谁召唤而来的?为什么?
而最重要的是,现在空间站里,谁是这个未知的内应?
凯尔的目光扫过指挥舱里的每一张面孔。这些人都是他共事多年的同事和朋友。他们一起在太空这个极端环境中相互依赖,生存了数月甚至数年。他们中有宇航员、科学家、工程师——人类最优秀的代表之一。他们中有人秘密联系了外星文明?这似乎不可能。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肖指挥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指挥部,能提供传输的具体内容吗?”
屏幕上的官员摇头:“传输加密方式非常先进,我们至今未能完全破译。只能确定它包含了地球位置信息和人类生物学基础数据。足够让接收者找到我们并了解我们是什么。”
足够让某种东西找到我们,凯尔想。他感到一阵恶心。如果有人真的做了这件事,那无疑是历史上最重大的行为——未经授权代表全人类发起了第一次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