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眉头微皱,沉声道:“那就派第八旅团前去应对。”
“咳。”宫野道一轻咳一声,试探着说,“司令官阁下,386旅不同于寻常捌陆部队,战力极强。
依我看,不如调第110师团出马更为稳妥?”
冈村宁次脸色愈发凝重,思忖片刻后终于点头。
“也好,就让第110师团前往。”
……
“你说啥?”
“捌陆军把太原围了?”
“这消息靠谱吗?会不会搞错了?”
阎锡山猛地从躺椅上弹起身,双眼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汇报的参谋处主任郭正亮。
郭主任正色道:“千真万确,情报来源可靠!”
“当真?”阎锡山稍稍镇定,追问道,“是哪支队伍?是115师、120师,还是129师?”
“都不是。”郭主任摇头,“是386旅。”
“什么?”阎锡山再度惊愕,“386旅?一个旅就敢进攻太原,还真的把城给围了?”
“确实如此。”郭主任答道,“不过属下认为,他们拿下太原的可能性极低。”
“说得对。”阎锡山缓缓点头,“太原城墙高过十米,护城河又宽又深,曰军占领后又加固修缮,比早年更难攻破。
捌陆没重炮,只靠几杆破枪就想破城,简直是异想天开。”
“总座所见极是。”郭主任附和道,“386旅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徒惹人笑罢了。”
阎锡山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也得承认,这胆量着实不小。
一个旅就敢打省城。”
“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郭主任冷笑,“这种莽撞之举,不值一提。”
……
晋西北,358团团部。
楚云飞正筹划一次大规模行动,意图夺回大孤镇。
他站在沙盘前说道:“立功兄,你有没有察觉,最近晋西北的鬼子安静得很?”
“这不奇怪。”参谋长方立功接口道,“山西的曰军主力都被筱冢义男抽调去晋东南‘扫荡’太岳根据地,其他方向自然只能收缩防线。”
“鬼子一缩,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时机。”楚云飞嘴角微扬。
方立功会意:“团座是想趁机收复大孤镇?”
“聪明。”楚云飞笑了笑,“大孤镇的位置对我358团至关重要。”
“拿回来,进可威胁安化县城,退能拱卫我防区门户,攻守兼备,堪称战略要冲。”
话音未落,一名参谋急步走入。
方立功接过递来的情报,匆匆一瞥,脸色骤变。
楚云飞察觉异样,忙问:“立功,出什么事了?”
方立功深吸一口气,声音略显沉重:“团座,捌陆军386旅……已经兵临太原城下!”
“什么?”楚云飞霍然起身,震惊不已,“386旅围了太原?”
这个消息如雷贯耳。
捌陆不是一向在山沟里打游击吗?何时竟敢深入汾河平原?
深入平原也就罢了,竟然还把太原围了?
太原可是山西省会,曰军第一军司令部所在之地!
“没错。”方立功将情报递上,“这是我们埋在城外的眼线刚刚传回的消息!”
楚云飞快速看完,眉头紧锁:“这情报……属实?”
“应该八九不离十。”方立功说话也留了三分余地。
毕竟那个年头的探子,多半都是脚踩几条船,有的甚至同时为好几方效力。
不少人一边给日寇通风报信,一边又向晋绥军递情报,暗地里还和捌陆军有来往。
正说着,一名通信参谋快步进来,敬礼报告:“团座,长官部急电,命我358团派出小股兵力,进入汾河平原,严密关注太原一带动静。”
“看来确有其事。”方立功一挥手,“连上头都接到了风声。”
“这岂不是荒唐!”楚云飞眉头紧锁,“捌陆军区区一个旅,竟敢图谋太原?”
“386旅这一手,确实出人意料。”方立功点头道,“不过细想之下,领兵的陈旅长既是团座的同门师兄,又是黄埔中的翘楚人物,倒也不足为奇。”
“比起这位师兄,我真是自愧不如。”楚云飞感慨道,“我为了拿下一座大孤镇都要反复权衡,而我的陈师兄,却已在筹划收复省城!”
“这般胆识胸襟,这般气魄格局,令人由衷敬佩。”
“但知错能改,奋起直追,也算得上是铁骨男儿!”
方立功脸色微动,低声道:“团座,您该不会真打算带人去太原助阵吧?”
“正是!”楚云飞站起身来,语气坚定,“论公,国军与捌陆眼下仍是并肩作战的友军;论私,陈旅长是我黄埔兄长,而386旅独立团的李云龙更是我生死之交。
无论哪一条,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团座,请三思!”方立功急忙劝阻,“如今所谓‘友军’,不过是纸面上的说法!魏园长与阎长官早有暗示,某档及其武装迟早要清算,现在帮他们,将来可就难说了。”
“那是日后的事。”楚云飞整了整军装,神色凛然,“至少此刻,我们还是战友!”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下令:“传令下去,一营、三营立即集合!”
“您真要亲自去?”方立功惊得变了脸色,再次劝道,“没有上级命令擅自行动,万一追究起来……”
楚云飞沉声回应:“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见团长心意已决,方立功转而说道:“既然非去不可,不如多带些人马。
只要能把太原拿下来,哪怕事后受罚,也值了。”
“说得对。”楚云飞点头,“那就全团集结,准备开拔!”
……
358团的调动很快上报至65师师部。
刑师长知道楚云飞是阎长官跟前的红人,不敢轻易干预,只将情况紧急呈报长官部。
“什么?358团要去太原掺和?”
“楚云飞这是闹哪一出?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帮捌陆打曰本人,对我们晋绥军有什么好处?”
“捌陆能给他发粮饷还是配武器?做梦罢了。”
郭主任低声说道:“总座,卑职觉得,让358团走一趟,未必是坏事。”
“好事?什么好事?”阎锡山皱眉不满,“俄费了多少心血才建成这支358团?整整砸进去上百万银元啊!”
“几乎把家底都掏空了。”
“现在楚云飞要把这支队伍拉去给捌陆当援兵?”
“要是被那386旅当成先锋死磕,俄岂不是血本无归?”
“可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打赢了呢?”郭主任小心翼翼地开口。
“打什么赢!你刚才不还说,捌陆那点兵力想攻太原,简直是蚂蚁撼树,不自量力吗?”阎锡山没好气地顶回去,“怎么可能成功?”
“但总座,万一真出了奇迹呢?”郭主任压低声音,“倘若捌陆军真把太原拿了下来,这政治上的震动可就大了去了。”
“太原可是山西首府,是您几十年经营的根本所在。”
“这么大的事情,若完全没有晋绥军的身影,恐怕说不过去。”
阎锡山捻着胡须,沉默片刻,缓缓道:“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接着问道:“358团驻地离太原还有多远?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郭主任说道:“358团驻地离太原不过百来里路,要是加快脚步,一天内就能赶到。”
阎锡山皱眉问道:“俄记得,从358团那儿到太原中间得过安化城吧?那地方原先不是驻着鬼子一个联队吗?会不会被拦下来?”
“那是早先的事了。”郭主任答道,“如今安化城里头只留了个宪兵大队,还要分兵看守周围十几个据点,哪还有力气挡358团?”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新一团和新二团对大东门、小东门、迎泽门和承恩门发起的进攻接连受挫。
几次组织冲锋,都被伪军硬生生压了回来。
不仅没能撕开防线,还折损了一百多个弟兄。
这回伪军第八混成旅像是真豁出去了,打得比以往狠得多。
以前碰上捌陆军,形势一不对立马就撂枪投降;
就算开火,也多是朝天放几枪,或者冲着空地打两下意思意思。
可这次不一样,这帮人是实打实地在拼。
而且守得极为顽固。
但独独立团却始终没有轻举妄动。
当新一团和新二团轮番攻城时,独独立团并未派出步兵参战,只是集中炮连火力,猛轰西海子后方那段城墙。
……
水西门城楼上,万勇、葛富贵和潘仁正蹲在垛口后面观察动静。
潘仁一脸疑惑地问:“大哥,捌陆这是在闹哪出?”
“蠢货,这都看不明白?”万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人家明摆着想用炮在墙上轰个口子,好顺着缺口往里冲!”
潘仁立刻翻了个白眼。
你个小白脸靠女人吃饭的玩意儿,谁稀罕问你?
万勇转头对葛富贵说:“老葛,照这么轰下去,西海子那段墙顶多撑不到半夜。
一旦塌了,就得有人上去堵缺口。”
“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们三连了。”
“凭什么是我们三连?”潘仁马上跳了起来。
“凭老子是营长!”万勇冷哼一声,“就这么定了。”说完转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潘仁眼中寒光一闪,低声咬牙道:“大哥,要不要……做了他?”
“闭嘴!”葛富贵低喝一声,“你就知道杀人放火?你想把你娘、嫂子,还有九儿都害死吗?”
潘仁顿时哑火,脸色发青。
都是那个老畜生筱冢义男干的好事——把他们第八混成旅一大群军官的家眷全抓了。
正因为如此,守东边几个门的两个营才拼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