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这小子，不是为了翻案。
是为了一口气。
而那口气，他咽不下去，也不准别人咽得下去。
项霄乐说这话时，脸都快皱成一团了，那表情分明写着：我真服了，这事儿怎么就摊我头上了。
“现在就凭这么一段录音，你让我二话不说撤了他？算了吧。”他叹了口气，“底下跟着他的团队少说几十号人，我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没证据、没把柄，就靠一个录音把人撂倒——这锅我可不背。”
对面那老总听完，眉头一拧，话里带点无奈：“我懂你意思。可都到这一步了，你真觉得我就甘心这么算了？他现在手里的项目，哪个干净？你信不信，他暗地里还没收手，正偷偷往外掏钱呢。你要是肯深挖，铁定能挖出大东西。”
项霄乐轻笑一声，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觉得这点钱不算啥，底下人捞点，只要别太明目张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他语气温和，话却像针，“可你知不知道，他手里的订单，有一半儿是虚报的。有的单子直接干到两个亿，我们公司去年全年，满打满算也就三五个破亿的项目。”
老总脸上的表情一僵。
他原以为，薛总不过是贪点回扣、吃点空单，最多三五百万打发了事。他自个儿是开明老板，觉得手下能干就行，钱嘛，大家都有分润的本事，只要不闹太大，忍一忍也就过了。
可这会儿，他心里头咯噔一声——那姓薛的，到底吞了多少钱？
“这录音，只是冰山一角。”项霄乐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你要是真想查，后面还有 bigger 的惊喜等着你呢。”
老总眼神一沉，终于明白了。
“你是想让我……私下查？”
“你不是早有资料了？”项霄乐反问，“那笔账，你自己心里没数？”
老总一愣，这才想起，这小子之前确实翻过他们公司流水。
“具体数字我也不清楚。”项霄乐摆摆手，“你们公司账目怎么走，我哪懂？但我知道一点——你们去年最大的单子，也就八千万。可现在，光我看到的，三亿五亿的单子，一连就是七八条。这正常？”
他没瞎说，也没全说。他知道，只要把这颗雷点着了，剩下的，对方自个儿会炸。
老总沉默了，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公司里出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蛀虫？”
项霄乐没接话，只是起身，把录音笔和文件塞进包里，动作干脆利落。
“我说完了。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
他转身就走，连个回头都没有。
老总坐在那儿，心里直打鼓。
“你真就这么走了？十分钟，一句话，就想让我把一个干了十年的老将掀翻？你知不知道他每年给我赚多少？”他声音有点发紧，“你这举动，就是在得罪人。”
项霄乐脚步没停，手已经搭上门把手。
“我说了，我只是来提醒你。”他顿了顿，笑了，“至于姓薛的……说白了，他也就是我黑粉团里的一个号而已。我用不着他来洗白，更用不着靠你来帮我出头。”
“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桥。你不查，我转身就去找下家。反正——”
“能听懂人话的老板，满世界都是。”
门“咔哒”一声关上。
老总坐在原地，冷汗悄悄冒了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公司，可能真要变天了。
“对了，你要是真怀疑他，别直接冲上去问——那只会让他把东西全删了，咱们连根毛都抓不着。”项霄乐耸了耸肩，“听我的，等时间到，自己看结果就行。这人不到黄河不死心，你越催，他越炸。”
这话一出，对面几个人全哑了。脸上的表情跟被雷劈过似的，想说点啥，又不知道从哪张嘴开始。
项霄乐说完，理了理外套，门一开，直接走了。
外头一群人还蹲在门口，眼巴巴盯着那扇门，像在等开奖。
“哎哎哎！你们快看！刚进去了还不到十分钟！他真就十分钟整就出来了！这时间掐得，比闹钟还准！”有人忍不住喊。
“是啊，差三秒才到十整，那姓薛的在门口转悠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手都抖了，就等着门一开往里冲！”
“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今天不对劲……平时他连咖啡都要提前五分钟点，今天倒好，咖啡没喝，满头是汗，手心都湿透了。”
“可不是嘛，他到底搞了什么名堂？咱老板今天见的人多，可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啊……”
议论声嗡嗡响，跟苍蝇一样围着姓薛的转。
突然，海马集团的总裁从办公室出来，一眼扫过去，嗓门直接压下来：“都围这儿干啥？上班时间集体当居委会大妈？这事儿轮得着你们嚼舌头？都给我滚回去干活！”
话音刚落，姓薛的立马跟着补刀，嗓门比老板还大：“就是！有这功夫八卦，不如多盯两个客户！人家项霄乐是来谈合作的，又不是来演小品的，你们一个个当追星现场是吧？”
可他说这话时，额头的汗珠子一粒一粒往下滚，连衬衫领口都快被洇湿了，嘴上说着淡定，脚指头都在抠地板。
他偷偷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问：“老总，刚才那姓项的……到底跟您说了啥？这人来得没预约，还硬闯，眼神飘得跟偷了钱似的，肯定没安好心！您可别信他那一套！这小子贼得很！”
总裁没急着答，只慢悠悠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扯：“你怎么知道他贼？你跟他以前打过交道？”
这句话轻飘飘的，可姓薛的脸瞬间白了半截。
他喉结动了动，想笑，结果扯出来的比哭还难看。
总裁心里门儿清——项霄乐说的，八成是真的。
项霄乐压根没回头看一眼。他走得干脆利落，像甩掉一袋垃圾。他懒得解释，也不想知道别人怎么想。爱信不信，关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