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顿时沉寂下来,我没有揍人的习惯,刚才那一下我拳头也有点生疼。但是比起拳拳到肉,我更担忧的是我们该怎么逃出去,我知道这一拳下去,一场战斗在所难免。
锅盖头抬手摸了摸被我打中的脸颊,眼神凝重,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死亡凝视。
“能伤到我的人不多,姜言,你是第一个。”他说。
我一听就是在扯,装哔装的他自己都信了。
然而打都打了,我气势上不能输。我甩了甩手,那幅度仿佛在甩清刀刃上的血液,“我的拳头专打阴险小人,汝心不向正道,休怪我无情。”
“好,好!”锅盖头敬佩的鼓起掌,“我就佩服你这种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你有你的道义,我有我的公理。今日一见,我就知道我们注定有一战,是男人就与我决一死战。”
我有点冒汗,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抽了?金庸小说看多了?动不动就决一死战,现在是法治社会啊!
江晚两根小手指拉了拉我的衣袖,声音微小的宛若蜉蝣,担忧的对我说:“你不要和他决斗,你打不过他的。”
本来还想运用一下语言的艺术,变相费点口舌,呼吁非暴力。但是江晚这么一劝,我突然就不想逃避了。
那些放不下的经历,那些运行在记忆里的东西,那些令我痛苦的、自责的、懊悔的、煎熬的,似乎会以有声读物的方式在我的生命里重复出现。
就是几天前,一群小混混拿着啤酒瓶在我额角撞击,形成一道我久久不能释怀的创口。
那个时候我自卑,我胆怯,我没能解决,最后还是魏语搬出电锯才把他们吓跑。我改变不了的事物,它们会纠缠我。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我心里面放不下,我始终认为当初我要是换一种方式,我至少不会那么惨淡。也就是这种对过往无法改变的执着,导致我注定与幸福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也正是这一点,当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我身边,我就明白一个道理。我必须去解决,捡起我跌倒时沾染的泥土。只有去解决,打倒泥泞我伤口的人,我才能够,真正的,组织一道不会流血的伤疤。
我说:“如果我打赢了,你必须让我们三人完好无损的从这里离开。”
江晚愣住了,小手捏住我的衣袖不放。
锅盖头哈哈大笑:“好,我答应你。念在你不是习武之人,此次比武为无限制格斗。不管你用何派武功,只要能将我击败,我就放了你们。”
我哪派武功都不会……
……
……
锅盖头换上一身空手道道服,裤子没换。其余非战斗人员退至包厢边缘,以免影响比武或误伤。
比武开始前,江晚还忧心忡忡的过来对我说:“姜言,你这是匹夫之勇,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得不偿失。”
我想起那天江晚明知自己不可能百发百中,却仍然执意要为流浪猫一家的居住饮食而去打气球。当时的她难道心里没数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人类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而伟大。
于是我从容淡定的回道:“我不挨打你就要挨打,我不舍得你受伤。”
江晚微微一怔,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但是我不感动,我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不可能真的去送死啊。
我趁着别人不注意,疯狂给江晚使眼神,意思就是让她找个机会报警,我来拖延时间。
江晚瞬间明白了,眨眨眼回应我。
然后她刚掏出手机,一名“保安”从侧面把她的手机夺走。
“文明观演,禁止拍照。”然后他又在我身上摸索来摸索去。
我心想:完了,唯一的生路也断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保安”确认我身上没有手机后,比武也就正式开始。
锅盖头摆出标准的空手道架势,双脚开立,重心平稳地分布在两腿之间。膝盖微微弯曲。上半身微微前倾,脊背挺直,含胸拔背。双手握拳,收于腰间。
他一旦进入战斗状态,整个人气质就变了,从一开始的吊儿郎当变得盛气凌然。锅盖发型的刘海金针菇似的整整齐齐遮住他上半分眼睛,可是那寒气诡异的穿透过来,包厢的空气仿佛打起了战鼓。
我不懂比武,只是看过一些武打片。记得李小龙曾经和空手道巨星查克·诺里斯打过,只可惜我不记得细节了。
但是我明白一个道理,面对一个实力远大于自己的敌人,万不得硬刚。虽然暂时没有什么策略,但我先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于是一开始,我热身,活动脚踝,活动手指、扭扭脖子,伸展一下肌肉,一套做完再来一遍。
锅盖头等的不耐烦了,开始朝我逼近。只见他前脚轻缓地向前探出一小步,后脚迅速跟上。这种步伐既保持着进攻的态势,又能随时变换方向和节奏。
他是害怕我吗?当然不是。他只是想表现的专业,从而炫耀他的功底。
伴随他的靠近,那股压迫感也迎面而来。我不争气的后脚一缩,他便犹如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逮准我的怯场,加快步伐。
于是我愈发的恐惧,呼吸不自觉的急促,顾不得面子直往后退。
很快,我的脚后跟顶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我贴到墙了。
而锅盖头突然往前一冲,猛虎般的发出嘶吼的咆哮。视野里,他的拳头如滑膛的炮弹一样放大。
砰!
他的拳头打中pVc壁纸,墙面如地震一般晃动,轰隆声响彻整个包厢。
刚才我及时闪躲,整个人若风滚草的翻到一边,脱离他的包围。
从中我能察觉到他的心态,他是打从心底不把我当回事,认定我必然败于他手。因为刚才那一下他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攻击我,而他没有追击,就这么让我脱围。
估计他想在完全击败我之前溜我,从而彰显他的游刃有余。
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实力的差距注定了这场战斗胜利的渺茫。从正面看几乎是无解的,那就从侧面找机会下手。
正好锅盖头可能是有点热了,竟然在战斗途中撩起道服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给了我偷袭的机会,我立马冲上去。刚要挥动拳头,他突然抬起脚,脚掌对准我的腹部用力一踢。
我感觉自己的肚子挨了一记重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