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消沉,酒吧内喧声不断。我坐在后门的台阶上,无聊的抠地缝里的淤泥。抠的指甲缝里脏兮兮,抠的指头探不到的地方暗暗嘲笑,我还在继续抠。
小孩子才会做的低趣把戏,我一个劲的投入,不是幼稚,而是防止心中的苦涩会因为闲置而风干,变得干燥且生硬。
直到老墙上面的爬山虎放弃内心的挣扎,舍弃的丢下一根枯蔓。我的手指被麻意贯穿,才停止毫无意义的行为。
望一眼天上那明晃晃的捉弄人看得清又看不清的明月,更加迷茫。
我便更加怀念曾经关照我的安全感,庆幸自己没喝酒。如果我喝了酒,这个世界会更加扭捏,而且不会有第二个叶灼华将我领出来。
真正的无依无靠。
就在这时,一双轻盈的脚步停留在我三点钟方向,距离1.5米。
我没有心思抬头观望,只当这是心存念想所造成的假象。
可是这脚步驻留好久,不卑不亢,宛若一棵树苗在我身旁扎根。我才装作有所察觉的抬起头来,却发现那是一位姑娘。
她戴着黑框眼镜,身着嫩叶绿的宽袖衬衫,袖口收束,刚好掩过她的手肘。轻盈的白色长裙自然垂下,没盖住的腿肚下面是大白长袜和黑色板鞋。
长长的麻花辫从编起,垂在一侧的肩膀上。白色铃兰花别在发尾的发圈,就像是自然生长于茶色鬓云的清甜。
手捧一本书,乍一眼还以为是刚放学的女高中生。面无表情,只有那双澄澈的大眼睛还看的出些许求知。亭亭玉立的,娴静淡雅。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谁也不说话。对视数秒,她的樱唇鱼鳃一样翕动两下,欲言又止,然后继续闭口不言。
我有些坐不住,确定她的视线落在我脸上没错,我和蔼的开口打招呼:“你站街啊?”
女孩没想到我出口就是这么一句,小眉毛微微一愣,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之后又是数秒的沉默,她才缓缓指向酒吧的后门,以一种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语气对我说:“刚才,我看了你的表演。”
没有给我回话的空间,我有点无语的说:“所以呢?”
“你弹的很好。”即使是夸赞,也不见任何表情的波动。
我尴尬的挤出一抹苦笑,“我谢谢你啊,我实话实说,我不会弹钢琴,那是自动放的。”
“我知道。”
我大惊,“你咋知道的?”
女孩把手中的书籍抱的更紧,眼珠子左右扫视,总算有了些正常人该有的游动,“我学过钢琴,虽然看不见你的手指,但我从你摆放的位置大致看得出你完完全全就是瞎弹。”
被人识破了,我尴尬的扭了扭脚趾,“那你还说我弹的好,驴头不对马嘴。”
女孩平静的点点头,抬手扶了扶眼镜:“我是说,你弹奏时投入的感情很专注。”
我沉默一会儿,回想起幻境中的场景,心不免一揪,“有这么明显吗?”
女孩惜字如金的点点头。
“说来说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女的莫名其妙的,她到底想干嘛?
女孩盯着我又看了半天,“就这些。”
我:“……”
跟一个不正常的人交流,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会觉得我很正常。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灰,“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嗯”
我从女孩身边走过,平行时两肩仅隔两厘米。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跟过马路一样,总是会有人反向与我面对面,然后背对背。
我想,我会遗忘她的,就像今晚我的演奏,从一开始人们的注意力就没多少在我身上。许多年后不会有人记得我,她估计也一样。
……
……
回到酒吧,燕俊成还在和那个金发美女聊天。我好奇这个世界对颜值的宠溺已经超标这么多了吗?但凡是个帅哥就有美女涌上来,连破冰的尴尬期都省略了?
燕俊成看到我,热情的对我挥手,喊道:“姜言,快过来聊聊天。”
我没什么趣味的走过去,坐在燕俊成旁边,“你们俩聊,我来什么。”
金发美女坐在燕俊成正对面,性格大大咧咧的伸手在我面前的桌面拍了拍,声音比正常音量微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是燕俊成的朋友,就是我苏木朋友,怎能不聊。”
我习惯性的对不熟之人冷眼,敷衍道:“好像你跟燕俊成认识的比我久似的。”
虽然我也不久……
燕俊成解释:“这是苏木,刚才我们表演完,她就过来与我搭话。苏木很有意思的,我们很聊的来。”
我闲的无事,仔细打量了一下言情的金发美女。
一头金色的长发,发丝柔顺光滑,垂落在肩膀两侧。估计染了有一段时间了,发根处的乌云肉眼可见。
黑色眼线稍浓,眼妆和唇妆恰到好处。
身着一身黄色低胸背心,上面有英文单词,我不认识。外搭黑色薄纱外套,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皮质短裙,裙子长度较短,展现出她修长的双腿。
从身材来看,腿长腰细,妖娆妩媚,走在大街上回头率很高那种。但是我也只是欣赏,并不太感兴趣。因为我认为在外面穿这么暴露过于花枝招展,可能我太保守了。
我一加入,苏木便开始在我身上找话题:“听燕俊成说,你们昨天晚上才认识。才一天,你们关系就好到可以同台演出了,你们是传说中的患难之交吗?”
我随意的翘起二郎腿,“你不也是刚认识就成朋友,别患难不患难的,我听的有点肉麻。”
苏木对我的轻浮有点不满,从她眼神的波动可以看得出。不过她是个善于掩藏的女人,表面上还是随和。
见我不好讲话,苏木又把话题回到燕俊成身上,两手合上贴在脸庞,双眼放出探索的欲波:“燕俊成,你有没有什么其余的业余爱好之类的。”
燕俊成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思考片刻,“业余爱好……除了打游戏,无非就是一些球类运动。篮球、保龄球、棒球等。”
苏木有点难堪的嘴角轻轻抽一下,好像这些个球类不在她的范围之内。
“还有吗?”苏木不放弃的接着问。
“台球也会。”
“那正好?”苏木燃起希望的拍掌,“晚上我们可以找个台球厅练练手。”
“那行啊,姜言,你去不?”燕俊成征询意见的看着我。
我无趣的回道:“随便你。”
“那你也去,就我们仨?”
苏木摇摇头,“我还有一个朋友,她今天也来了,刚才似乎有事出去了一下……诶?她来了。”
苏木朝我身后开心的挥手,我感觉自己就跟打了镇定剂一样,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也就没有回顾,眼睛只是盯着细条纹理的桌面发呆。
等到苏木的朋友与我面对面而坐,我只用余光看到她穿着嫩叶绿的衬衫,手里抱着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