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骑士的胸甲被利箭瞬间贯穿。
巨大的力道将他从颠簸的马背上狠狠掀飞。
他的身体尚未落地,就被七八支追魂夺命的箭矢钉死在地上,眨眼间,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刺猬。
“举盾!结阵!”
周泰双目尽赤,手中大刀抡成一圈泼水不进的铁幕,将射向身侧的箭矢尽数磕飞!
他用自己的身体,如同一座山,死死护住身后的弟兄,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五十名百战精锐,此刻就像被塞进罐头里的鱼,被死死压缩在谷心这片狭小的区域,成了悬崖上敌军的活靶子。
“轰——隆隆!”
山体,在剧烈震动。
磨盘大的滚石,裹挟着削尖的巨木,从两侧悬崖上轰然坠下,带着无可匹敌的万钧之势,仿佛天神掷下的雷罚,狠狠砸向谷底。
“轰!”
一名骑士连人带马,瞬间被巨石碾过。化作了一滩看不出人形的肉泥。
“杀出去——!”
马超用虎头湛金枪把箭雨和滚石挑飞到边上。
向前一看,前方的谷口,已被密不透风的荆州重盾步兵堵死。
一排排森然的长枪,不断压缩着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存空间。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峭壁之上,文聘冷漠地注视着谷中那支左冲右突、伤亡惨重的骑兵,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一切,尽在掌握。
沈潇的计策,他早已看穿。佯攻是假,真正的杀招,必然是那支绕后的主力。
他早已分兵在后路小道设下埋伏,只等将马超这支诱饵彻底碾碎,再去从容收拾以为得计的沈潇主力。
“将军,火……火!”
就在文聘以为胜券在握,准备下令全军压上,彻底终结这场屠杀之时,一名副将突然指着山谷的另一头,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惊恐。
文聘猛地转头。
只见山谷的上风口,不知何时,竟已冒起了十几股浓密的黑烟!
西北风呼啸!
那黑烟在风中迅速汇聚、变浓、变大,紧接着,“呼”的一声,十几团火苗,猛地蹿起!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谷中遍地都是秋冬时节的干草枯枝,再加上甘宁等人早已悄悄抛下的火油硫磺,那火势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一条狰狞的火龙,在狭长的山谷中骤然成型!
它咆哮着,翻滚着,以一种焚尽万物的姿态,向着文聘大军的阵地席卷而来!
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草木被点燃的噼啪声,混合着荆州兵士被烈火吞噬时的凄厉惨叫,瞬间将这片死亡陷阱,变成了一座真正的修罗火狱!
“火!是火啊!”
“救命!我的腿着火了!”
“快跑!都给我滚开!”
文聘精心布置的阵型,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泼天大火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峭壁上的文聘,脸色铁青。
他看着身边的一片火海,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埋伏圈,就这样被打破,气得浑身发抖。
中计了!
沈潇的目标就是要用这一把火,将自己这三千精兵,连同这断龙坡,一起烧穿!
“将军!马超……马超杀出来了!”
混乱中,又一声惊恐的呼喊传来。
文聘低头看去,只见火海之中,一道金色的身影,带着剩下的人,悍然冲破了已经溃散的步兵防线!
马超!浑身浴血,身上沾满了烟灰与敌人的鲜血。
“弟兄们,随我杀!”
劫后余生的骑士,紧握手中的刀枪,跟在马超身后,狠狠地凿进了荆州军混乱的阵型之中!
周泰一马当先,大刀开阖,每一刀劈下,都带起漫天血雨!
此消彼长之下,局势瞬间逆转!
“稳住!都给我稳住!”文聘在悬崖上咆哮着,试图重新组织防线。
可就在此时,他身后,那条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后路小道上,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杀!”
一面“赵”字大旗,从烟火缭绕的林中悍然杀出!
为首一员大将,白袍银甲,手中一杆龙胆亮银枪,在这修罗场中,仿佛一道撕裂绝望的曙光!
赵云!
赵云所率的人马,精准无比地切入了文聘大军混乱的后腰!
前后夹击!
腹背受敌!
文聘麾下的荆州军,彻底崩溃!
他们被马超的正面突击和赵云的背后包夹,死死地挤压在火海与刀锋之间。
文聘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眼中闪过痛苦与不甘。
但他毕竟是荆州宿将,并未被这惨败冲昏头脑。
他当机立断,厉声喝道:“亲卫营!随我断后!其余人,向南郡方向撤退!不得恋战!快!”
他迅速收拢了身边尚有战力的数百残兵,组成一个紧密的防御阵型,且战且退,硬生生从赵云和马超的夹击中,撕开了一道口子,护着败兵狼狈逃窜而去。
……
半个时辰后,断龙坡的喊杀声,终于平息。
山谷中,一片狼藉。
烧焦的尸体,残破的兵刃,还有未燃尽的枯木,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浓郁的血腥气。
“主簿!”
甘宁带着一身烟火气,大笑着走了过来,脸上满是快意:“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文聘那小子估计裤子都吓尿了!”
“伤亡如何?”
沈潇从藏身处走出,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惨烈的战场,直接问道。
马超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声音有些低沉:“正面强攻,折了二十三个弟兄。”
沈潇的心,微微一沉。
这就是战争。
他看向马超,又看向周围那些劫后余生的骑士,沉声道:“他们的血,没有白流。此战,我军以五十骑为诱饵,,大破荆州精锐三千!”
“斩敌几百,烧死敌方千多人,余者溃散奔逃,文聘仅带数百残兵狼狈逃窜!”
对!
我们赢了!
众人脸上重新泛起光彩,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胜利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沈潇的目光,却没有半分轻松。
“孔明。”沈潇没有回头。
“主簿,”诸葛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凝重,“这冲天狼烟,已将我们的位置,彻底暴露。”
“元直。”
“蔡瑁的追兵,最多半日,便会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徐庶的语气同样沉重。
“士元。”
庞统一声苦笑,指了指众人身上那少得可怜的行囊:“最要命的是,我们携带的粮草,在昨夜的突围和此战中,已经消耗殆尽了。”
“现在,我们只剩下不到半日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