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就这么随意的出兵没事吧?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这不是打赢了吗,而是有老傅给我打掩护呢,你是不知道你爹我知道你的消息是真的吓坏了。”
父子二人坐在院中聊着天晒着太阳,不过一个人坐的是椅子,一个人却是躺在床上。
郭岳重伤昏迷后被沐英救了下来,经过五六个大夫救治了三四天才救活过来,郭岳受的伤不少,看起来非常吓人,全身上下基本上都被血浸透了。
但好在只有腹部和胸口那两个伤口比较深,其他伤口只要把血止住就无碍了。
而郭英知道这个消息后急坏了,当时天刚下大雨,对岸漫山遍野都是元军,最后他索性把心一横,假传军令,让胡海等人连夜制造木筏,趁着大雨直接摸过河去。
而躲在帐篷和木屋内的元军根本没想到对岸的明军会这个时候进攻,双方已经隔着河岸互相对峙两三个月了,明军都一直没有动手,河水也越来越深,当晚还下着雨,还真让胡海和郭英给偷袭成功了。
而郭英动手前和傅友德通了信,他这面刚动手,傅友德那里就收到了消息,急忙带着十万大军支援郭英,准备从背后去掏乌撒的屁股,刚巧碰上了溃逃的元军,被傅友德堵了个正着。
明军前后这么一夹攻,再加上元军是溃军,七万元军被明军杀了近半,可算是让郭英和傅友德狠狠出了一波风头。
更何况傅友德才是征南大将军,打了胜仗也是他傅友德指挥的,私自出兵打了胜仗这点小事肯定没有问题了。
“爹,我都没事了,不用你看着我了,叔伯们都出去捡便宜了?”
“咱这不是被吓到了吗,大夫说了,也就是你运气好,身体壮实,换成旁人早没了,那几个太夫自己都说没什么把握能把你小子救下来。至于外头的功劳,都是些小股元军,那么点便宜咱还真不稀罕,爹的功劳已经够了。”
“您的意思是你的位置定下来了?应天来信了?”
“那倒是没有,咱想回去估摸着还得过个一年半载的,云南新复,好几万元军跑进了山里,再加上贵州的土司,想要清理干净短时间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少爷,肉烤好了,可香了。”
董安右手拿着烤羊腿,口水都流了出来,屁颠屁颠的就从屋外跑了过来,
“你还受着伤,没事别乱动!”郭岳看着对方空荡荡的左臂,神色黯然。这家伙真是命大,左臂都被砍断了都活了下来,只能说是他运气好。
“咱没事,这都快二十天了,伤口早就不疼了,您吃肉,吃了肉好的快,小甲的手艺真没的说,香的很。”
“你这家伙,就是嘴馋,什么肉他烤起来不香。”郭岳强撑着站起身来,他的身体还很差,不能吃太多肉食,不好消化,但他没有拒绝董安的好意。“赵甲怎么样?赵乙的尸首安排妥当了吗?”
“安排好了,陈大陈二亲自叫人给送了回去,赵乙的官位下来了,赵甲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陈大能活下来郭岳并不意外,至于陈二是巧了,明军白石江决战的时候他还受着伤在军营养伤,没赶上那场决战,不然能不能活下来还真不好说。
“曹大狗呢?这几天怎么没见他来?”
“能咋样,在发脾气呢,太夫说他左腿废了,以后都得瘸着走,他不服气,正满城找太夫给他看病呢……”
董安越说声音越低,曹大狗的功劳不小,千户可以说都是板上钉钉之事了,但就在他大难不死醒来准备起飞的时候,老天和他开了个玩笑,太夫告诉他,他的命是保下来了,但左腿是废了。
这对于曹大狗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身体残缺之人可没法担任要职,也就是说,曹大狗这辈子就到这里了,千户的待遇虽然保留着,但只是个虚职。
董安安慰了曹大狗好几天,但曹大狗仍旧不死心,郭岳没死曹大狗非常兴奋,他认为自己跟对了人,只要郭岳将伤养好,郭英在运作一番,十几岁的指挥使在整个大明都是独一档,日后的前景更是不可限量!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他废了,巨大的落差让他根本接受不了,也不愿意去面对,最近几天一直都在躲着郭岳,他不想让郭岳看到他瘸着腿的样子。
“去告诉他,云南的太夫如果不行,就回应天去找,让他回来好好养养伤,过几天跟我一块回应天。”
羊腿郭岳之事咬了两口就递给了一旁的郭英,他想着之前的来信,也不打算继续待在云南了,诚如郭英所言,云南已经没有什么大功劳了,自己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全须全尾的只剩下二十八人了。
“要回去了吗?什么时候走,我这就去找大狗叔去。”
“等我能走路的时候,大概十天半个月的样子。”
“行,我这就去和大家伙说一声。”
董安还算乐观,断了一臂都还能活下来,已经算是老天爷保佑了,他比较看得开,所以整天乐呵呵的,也冲淡了不少大家悲伤的情绪。
“你真的打算回去?”
董安走后,郭英小口的啃着羊腿若有所思的问道。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这个打算也是这次大难不死醒来以后才想到的。”
“回去也好,我写的信估计还没送到你爷爷那,估计他老人家正伤心呢。”
“没事,陛下估摸着快知道了,他会帮您转达的。”
“说起陛下我还奇怪呢,陛下怎么就知道你没事呢?还让人接你回应天养伤。”
“他不是知道,他只是多做个准备,若是我死了,他就派人把我的尸体运回去,没死的话就是回去养伤呗,总不能我还没死他让人把我宰了再拉回去吧。”
“臭小子,这话让陛下知道了,你看陛下抽不抽你。”
“抽就抽呗,只要他老人家下得去手。”
“少贫嘴,这次回去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的话是有一个,只不过我以前根本没资格去碰,一直躲着的事情,现在嘛,勉勉强强。”
“什么打算?”
“这种事你就别问了,不过我有可能用到你的人脉,你得给我个凭证,我要的是那种不问原因能抄刀子帮忙的人。”
“这种愣头青有点少,不过爹这里还是有一点的,信物就在你手上,你拿来认亲的那个牌子就可以。”
“你真不问阿?”
“你说不问,咱就不问呗。”
“您也不怕我把郭家带沟里去。”
“早晚都是你的,随你的便,咱在你这个年纪肯定这两把刷子。”
“那就这么定了,有你的人脉,我的把握又能多少几分。”
郭岳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口中喃喃自语。
“洪武十五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