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拿些干粮来。我低声吩咐道。秦逸连忙从行囊里取出一包油纸包着的干粮,我接过递到老人面前:吃点东西吧。老人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块最不起眼的粗粮饼。他颤抖着掰成三份,最大的那块递给车上的老奶奶,剩下两块分给两个孩子。看着他们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硬的饼子,连掉落的碎屑都要捡起来吃掉,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该死的世道,竟把百姓逼到这般田地!这里还有,慢慢吃。我又取出几块肉脯和果干,尽量放柔声音,大爷,我们去那边树荫下歇会儿吧?老人望向独轮车上奄奄一息的老伴,终于点了点头。秦逸正要帮忙推车,我连忙提醒:轻一点,小心车上的老人。
在树荫下,我们给老奶奶喂了些水。待老人也吃饱后,他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谢谢...你们是好人啊...我趁机问道:大爷,你们这是要去落鹰谷吗?老人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断断续续地道出原委:前些天...去科斯城卖菜...生意不好...就卖了几个铜板...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出城时...官兵拦着要税钱...我实在拿不出...他们就...老人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绑着树枝的断腿,又指了指车上昏迷的老伴:老婆子护着我...被当胸踹了一脚...回家就吐血...一病不起...
夕阳的余晖照在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上,映出一道道泪痕:家里...本来就没存粮...为了治病...能卖的都卖了...听说落鹰谷...有善人施粥...还能免费看病...就...小姑娘突然扑进老人怀里抽泣起来,脖颈上的麻绳随着抽动又渗出血丝。小男孩咬着嘴唇,死死攥着姐姐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似的。我望着紧紧依偎在老人身边的两姐弟,轻声道:您这孙女孙子真孝顺。他们...老人刚要开口,小姑娘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倔强地仰起小脸:我们就是爷爷的孙女孙子!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神色,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枯黄的头发:是,是...都是好孩子...老人缓缓道出了这段缘分:那是大半年前的一个雨夜,我卖完菜回家,看见这丫头浑身是血倒在路上,弟弟在傍边哭泣着,呼救...
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当时她只剩一口气了,寒冬的傍晚被人打得血淋淋的,据说是个骑着白马的少年打的,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两口路过就把他们带了回去。小姑娘听到这里,突然扑进老人怀里,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小男孩也红了眼眶,却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难怪前面他看见我的白马就害怕成那个样子。老人继续说到我和老婆子把他们背回家,用土方子治了半个月...老人抹了把眼泪,这丫头烧得说胡话,还一直喊着弟弟、弟弟...这丫头也是命硬,也许是放不下她的弟弟孤苦伶仃在世,挺了过来...老人的目光变得柔和,这两个孩子就跟着我们过。虽然日子苦,可家里总算有了笑声...他说着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姑娘连忙用小手给他拍背。老人缓过气后,苦笑道:本以为能看着他们长大...谁想到...
这世道啊...老人望着远方,浑浊的眼中映着最后一缕夕阳,连条活路都不给人留...我蹲下身,轻声道:爷爷,我懂点医术,能让我看看老奶奶吗?老人浑浊的眼中顿时亮起希望的光芒:好,好!老头我,求之不得!其实方才用神识探查时,我已发现老奶奶情况危急。官兵那一脚正中胸口,导致胸腔内积聚淤血。若不及时救治,以她虚弱的身子,怕是撑不到落鹰谷。我轻轻掀开盖在老奶奶身上的破布,只见她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如游丝。手指搭上她枯瘦的手腕,脉象紊乱微弱,分明是内伤严重的征兆。秦逸,取我的银针来。我沉声道,再找块干净布垫着。在树下的平地上,我让秦逸帮忙将老奶奶小心放平。取出银针时,小姑娘紧张地攥着弟弟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动作。别怕,我对她温和地笑笑,奶奶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