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是单人间，干净又宽敞，窗外还能看到花园。
张天昊坐在病床上，摸着柔软的被子，觉得像在做梦。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
村里的卫生所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更别说这种带独立卫生间的病房了。
“感觉怎么样？”陆承宇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份合同，“看看吧，没问题就签字。”
张天昊接过合同，低头看了起来。
上面的字很多，有些条款他不清楚，但大概意思看明白了——他配合陆承宇的项目做访谈，为期一年，陆承宇负责他的医药费和生活费，还会给他一笔报酬，并且帮他解决家里的问题。
合同期间，陆承宇不得对他进行任何形式的骚扰，包括但不限于肢体接触、信息素压迫等。
“这里……”张天昊指着其中一条，“什么叫‘乙方不得与其他alpha、omega、beta有过分亲密接触’？”
“就是字面意思。”陆承宇说，“你是我的项目合作对象，需要保持良好的状态，不能随便跟别的公司的人有商业上的来往。”
“我才不会跟别的alpha和beta厮混！”张天昊的脸涨红了，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我是正经omega！”
在他看来，omega跟alpha厮混是最不要脸的事，只有那些下贱的omega才会干。
自己这么守o德，才不会那样。
陆承宇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有点无奈。
这孩子，把“正经omega”的枷锁戴得牢牢的，却不知道这枷锁本身就是对他的侮辱。
“那就签字吧。”他没解释，只是把笔递给张天昊。
张天昊接过笔，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乙方那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很漂亮，和他的人一样。
陆承宇收起合同，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晚上会有人给你送吃的，有什么事按铃叫护士。”
“嗯。”张天昊点点头，看着陆承宇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陆总，谢谢你。”
陆承宇回头看了他一眼，青年坐在病床上，病号服的领口有点松，眼神清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感激。像只刚被收留的流浪狗，卸下了防备，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陆承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躁动：“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病房门。
张天昊看着紧闭的门，松了口气，躺倒在床上。
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个小小的坑，像云朵一样舒服。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如果陆总对他的身体不感兴趣，那为什么要带走自己呢。可是现在的自己，除了身子，也没什么能报答陆总的，陆总肯定瞧不上他。
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病房时，张天昊正坐在窗边发呆。
“该注射抑制剂了。”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眼神却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两秒——这 omega 长得实在太惹眼，就算穿着最普通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也有种病美人的破碎感。
张天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双手紧紧抓着床单：“一定要打吗？”
“当然了。”护士笑着拿出针管，抽取透明的药剂，“你的信息素很不稳定，不打抑制剂可能会突然发情，到时候就麻烦了。”
“可是……”张天昊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发情不是该找个 alpha 标记吗？用这个……会不会对身体不好？以后生不出娃怎么办？”
护士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张天昊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omega 发情就是为了让 alpha 标记，好怀宝宝的。用这些药把发情压下去，会不会伤了身子？我阿爹阿妈说，omega 的身子下贱，但是肚子金贵，是用来生娃的，不能随便乱用药。”
护士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她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见过思想保守的 omega，却没见过保守到这种地步的。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觉得 omega 的价值就只是生孩子？
“张先生，”护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抑制剂是经过国家严格检测的，对身体没有伤害，反而能保护你。现在早就不是靠 alpha 标记来控制发情的年代了，我们有更安全、更自主的方式。”
“自主？”张天昊皱起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omega 哪有什么自主？不都是听 alpha 的吗？我阿妈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omega 就得听 alpha 的话，好好生娃，伺候好家里，这才是本分。”
护士被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看着他那张漂亮却写满未来alpha是天的脸，心里只剩下去深深的无力。
她摇了摇头，没再争辩——跟这种被封建糟粕彻底洗脑的人，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放松点，不疼的。”护士拿起针管，示意他把袖子撸起来。
张天昊虽然还是不太情愿，但也知道现在反抗没用。
他慢吞吞地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皮肤白得像瓷，血管清晰可见。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轻轻颤抖着。
护士推药的动作很轻，可他还是觉得胳膊有点发麻，心里更是慌得厉害。
万一真的生不出娃了怎么办？那他这个 omega 不就成了废物？
“好了。”护士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眼，“按压五分钟，不要揉。”
张天昊乖乖地按着胳膊，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护士收拾好东西，看着他这副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张先生，现在是新时代了， omega 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不一定非要依附 alpha ，更不是只为了生孩子而活。你还年轻，应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读点书。”
张天昊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护士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出去。
算了，等之后这个omega在这里多上课，应该会有所改变。
现在说什么，他肯定也不会听的。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张天昊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迷茫，却更多的是不以为然。
外面的世界？不还是 alpha 说了算吗？ omega 再厉害，能有 alpha 厉害？能扛起一个家？能给娃挣奶粉钱？
阿妈说了，omega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找个靠谱的 alpha 嫁了，生几个大胖小a，安安稳稳过日子，这才是正经出路。
他这辈子的目标，就是找个条件好的 alpha ，生两个娃，在家洗衣做饭，伺候好老公和娃，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至于什么事业？什么人生？那都是 alpha 该想的事，跟他一个 omega 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