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俄斯的神殿,比哈迪斯(俄尔波斯)上次参加宴会时所见更加“生机勃勃”。
巨大的廊柱上缠绕着永不凋零的金色藤蔓,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地面是以各种珍稀植物脉络编织的地毯,踩上去柔软而富有弹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精心调配过的、能让人心神放松却又隐隐兴奋的芬芳。
克利俄斯亲自在殿门前迎接,脸上洋溢着热情而真诚的笑容,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
“俄尔波斯!我的兄弟,你能应邀前来,真是令我这座简陋的神殿蓬荜生辉!”克利俄斯上前,亲切地拍了拍哈迪斯的肩膀,动作自然,仿佛他们已是挚交。
哈迪斯扮演的俄尔波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又不失沉静的微笑:“克利俄斯兄长亲自相邀,谈论关乎世界生机之大事,俄尔波斯岂敢怠慢。您的神殿,充满了生命成长的智慧,令人赞叹。”
两人相携入内,分宾主落座。神侍奉上以晨曦露珠和神果酿造的佳酿。
开场自然是无关痛痒的寒暄与对自然法则、植物生长之道的探讨。
哈迪斯凭借着对【植物】、【繁茂】乃至【腐败】权能的深刻理解,应对得滴水不漏,言辞间既展现了实力,又保持着后辈的谦逊,让克利俄斯眼中的欣赏与满意之色愈浓。
酒过三巡,克利俄斯终于将话题引向了核心。他挥退左右,布下一道隔绝探查的神力屏障,脸上的笑容收敛,变得严肃而深沉。
“俄尔波斯弟弟,”他压低声音,“你我皆司掌与生命成长相关的权能,可谓同源。有些话,我便直说了。如今的奥林匹斯,看似华丽美好,实则暗藏危机,你可有所察觉?”
哈迪斯(俄尔波斯)面露“疑惑”与“凝重”:“兄长何出此言?神王威震寰宇,泰坦众神各司其职,世界一片……”
“一片死寂!”克利俄斯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激动与痛心。
“表面的繁荣下,是僵化的秩序与……无尽的恐惧!神王陛下他……”他顿了顿,似乎有所顾忌,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他的某些行为,已然背离了古老的神圣法则,长此以往,恐怕并不是世界之福。”
他紧紧盯着哈迪斯:“兄弟,你行走大地,净化污秽,催生繁茂,当知‘平衡’的重要性。若源头已然腐朽,你我纵有强大神力,又能维系这生机几何?”
哈迪斯沉默片刻,仿佛在消化这惊人的言论,随后才缓缓道:“兄长所言……确实发人深省。只是,神王威严如狱,我等又能如何?”
见俄尔波斯并未直接反驳或惊恐,反而流露出思索之色,克利俄斯心中一定,知道有戏。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并非要我等立刻做什么忤逆之事。但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渴掘井。我们需要凝聚志同道合者的力量,守护这个世界真正的生机与未来!”
他图穷匕见:“俄尔波斯兄弟,我知你深受地母宠爱,自身亦拥有强大神力与智慧。若你愿助我,他日新秩序建立,你必将位居核心,大地之上的生机权柄,你我共掌!甚至……那象征着生命本源的神格,也未尝不能商量!”
这是极其厚重的许诺了,几乎是将自己【生长】神职的一部分未来权益分割出来。
哈迪斯脸上适时的露出“震惊”与“挣扎”,沉吟良久,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举起酒杯:“兄长为世界计,胸怀令人钦佩。俄尔波斯虽力薄,亦愿为维系生机平衡尽一份心力。只是……我久居大地,对奥林匹斯诸神了解不深,恐难担重任……”
克利俄斯闻言大喜,立刻接过话头:“兄弟过谦了!有你加入,我们的力量便大增!至于与其他神明的交往,包在我身上!”
他热情地揽住哈迪斯的肩膀:“正巧,近日我便打算拜访几位重要的神明,商议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兄弟若不介意,可随我一同前往,正好为你引荐。尤其是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与律法女神忒弥斯,她们两位德高望重,若能获得她们的些许指点,对你理解奥林匹斯的法则脉络大有裨益!”
这正是哈迪斯此行的关键目标之一!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与期待之色:“若能得见两位姐姐,聆听教诲,实乃幸事。那便叨扰了。”
“哈哈,好说好说!我们兄弟之间,何须客气!”克利俄斯志得意满,自觉招揽到了一位关键盟友,距离他的野心又近了一步。
数日后,在克利俄斯的引荐下,哈迪斯(俄尔波斯)首先见到了记忆女神谟涅摩叙涅。
她的神殿并非富丽堂皇,反而像一座巨大的、无声的图书馆,又像是星空的倒影。
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知识与记忆光球如同星辰般悬浮其中,缓慢流转。
谟涅摩叙涅女神本人,身着素雅的长袍,面容宁静而深邃,眼神仿佛能看穿时光的迷雾,她周身散发着古老而浩瀚的知识气息。
“这位便是我们的幼弟,植物之神俄尔波斯。”克利俄斯介绍道。
“他对世界的运行规律颇有见解,尤其对生命循环与物质转化之道,兴趣浓厚。”
谟涅摩叙涅的目光落在哈迪斯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哈迪斯感觉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都在被一层层剥离,直视本质。
他立刻收敛心神,将【隐秘】权能运转到极致,同时调动【知识】与【总结】神格,让自己散发出一种纯粹的、对知识与规律探究的渴望。
这并非伪装,而是他真实追求的一部分,只是隐藏了其最终指向冥界与【轮回】的终极目的。
“生命循环……物质转化……”谟涅摩叙涅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如同古老卷轴被掀开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带着岁月的沉淀,“这是构成世界记忆的重要篇章。俄尔波斯,你能关注于此,真不愧是涉足智慧领域的神明。”
她的语气平淡,但开口就是对哈迪斯的认可。
克利俄斯见状,立刻趁热打铁,笑着附和:“正是!俄尔波斯弟弟虽新生不久,但对自然法则的领悟极为深刻,连我都时常感到惊叹。”
他意在抬高俄尔波斯的价值,显示自己招揽的眼光。
哈迪斯(俄尔波斯)适时地微微躬身,态度谦逊而诚恳:“谟涅摩叙涅姐姐谬赞了。与您承载的浩瀚记忆与知识相比,我所见不过沧海一粟。只是身为植物之神,目睹草木枯荣,感知大地呼吸,不由对其中蕴含的‘记录’与‘循环’心生敬畏。”
“每一次叶落归根,看似终结,实则将其一生的见闻、汲取的阳光雨露,都化作了滋养新生的‘记忆’,沉淀于大地。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记载与传承?”
他巧妙地将植物现象与谟涅摩叙涅的【记忆】权能联系起来,话语中带着对自然智慧的礼赞。
谟涅摩叙涅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似乎有星芒微微一闪。
“你说得不错。生命本身,便是时间的刻痕,是世界的记忆载体。消亡并非虚无,而是形态的转换。”她看向哈迪斯。
“你能看到这一点,很好。许多神明只关注力量的攫取与权柄的彰显,却忽视了世界本身运行的‘记录’。”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那些只知破坏与索取行为的疏离感。
这微妙的态度,被哈迪斯精准地捕捉到。
“只是,‘记录’之后呢?”哈迪斯仿佛不经意地追问,带着求知者的好奇。
“这些沉寂的记忆,这些转化的物质,难道就永远沉寂,再无新的可能?世界……是否需要一种更大规模的‘循环’,来让这些‘存档’重新焕发价值,而不仅仅是堆积?”
他没有直接提及【轮回】,而是用了更模糊、更符合“植物之神”身份的“循环”概念。
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更像是一种基于古老知识的提醒。
但哈迪斯知道,种子已经播下。这位记忆女神,至少对他的“思路”产生了兴趣,并且没有表现出对“循环”概念本身的排斥。
克利俄斯虽然不完全理解两人之间这充满隐喻的对话,但他能感觉到谟涅摩叙涅对俄尔波斯的态度颇为特别,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招揽到了一个潜力巨大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