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又一架轰炸机马桶人坠落在地时，外壳像被重锤砸烂的铁皮罐头般四分五裂，
燃烧的重油混着断裂的线路溅得到处都是，黑烟卷着火星直冲天际，与低空的云层纠缠成灰黑色的漩涡，连阳光都被搅得昏昏沉沉。
战场上剩余的轰炸机马桶人发出惊恐的嘶吼，陶瓷外壳因剧烈颤抖而“咔嗒”作响，它们慌不择路地跟在悬浮马桶人身后逃窜，
推进器喷出的气流杂乱得像被狂风撕扯的布条，很快就缩成天边几个模糊的小黑点。
此刻的战场狼藉得让人心头发紧。
遍地都是马桶壳的残骸：巨型的像翻倒的浴缸，裂口里还卡着半根断裂的炮管；大型的卡在坦克履带里，釉面被碾出蛛网般的裂痕；
中型的碎成三四瓣，其中一块还沾着未干的黑色粘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小型的则像被踩扁的瓷碗，边角卷曲着，像只蜷起的死虫——全是头颅被冲进下水道后留下的空壳，风一吹过，空洞的排水口还会发出呜呜的回响。
t-Scope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咬断的右手，断裂处的电线像暴露在外的神经，正“噼啪”喷吐着蓝紫色的火花，
金属截面被啃出的齿痕参差不齐，有些地方甚至凹下去一小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监控头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左臂下意识地往身后缩了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副狼狈模样，还是别被小家伙们看到为好。
这时，马桶壳王机甲的底座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缓缓停在他身旁。
机甲侧面的音响先传出几声轻微的电流“滋滋”声，随后才响起李狗蛋带着笑意的声音，尾音里还沾着点刚跑过的喘息：
“快去修复区看看吧，修复兵和科学家早就等着了，工具箱里连备用关节都备齐了，连你上次念叨的钛合金材质都有。”顿了顿，声音里掺了点促狭的笑意
“谢谢小狗蛋啦～”t-Scope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点刻意拉长的调侃，他伸出完好的左手，
指尖轻轻蹭了蹭机甲黑色外壳的边缘——那里的釉面被炮火熏得有些发乌，却依旧光滑，还留着他之前按上去的半个浅印。
“不要叫我小狗蛋啊！！！！”李狗蛋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毛，音响里甚至传出“哐当”一声，像是手忙脚乱中碰倒了旁边的扳手，
“叫我指挥官！或者……或者叫我李狗蛋也行啊，就是别加那个‘小’字！”
最后几个字说得磕磕巴巴，尾音里还裹着点藏不住的羞赧，像被晒化的糖块，黏糊糊的。
这副模样逗得t-Scope“哈哈”直笑，监控头的光芒都亮得晃眼，他抬起左手揉了揉机甲的外壳，像在拍李狗蛋的脑袋：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的大指挥官～”故意把“大”字咬得重重的，转身时，水箱上的推进器“嗡”地启动，
喷着柔和的火焰冲向远处的航母，起落架落在甲板上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甲板上早已热闹得像开了锅。
穿着蓝色工装的修复兵推着工具箱匆匆走过，滚轮在金属地面上划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其中一个箱子没盖严，露出里面锃亮的扳手，晃得人眼睛发花；
白大褂科学家正蹲在一具马桶壳旁，戴着老花镜的眼睛凑近了，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里面缠成一团的线路，嘴里念念有词；还有些幸存的人类士兵，互相搀扶着往下走，军装上的污泥蹭到一起，却没人在意，
脸上的疲惫里透着劫后余生的轻松，有人还掏出兜里皱巴巴的照片，对着同伴比划着什么，嘴角咧得老大。
人群中，不少被解救的马桶壳正笨拙地挪动着，有的壳上贴着歪歪扭扭的“友军”标签，是用红色马克笔写的，边缘还晕开了一小片；
有的大概是被吓坏了，挪动时总爱往士兵脚边靠，瓷质的外壳蹭过军靴，发出“沙沙”的轻响。
t-Scope站在甲板边缘，看着这乱糟糟却充满生气的画面，断裂的右手似乎不那么疼了。
他抬起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关节处的磨损痕迹——远处，海面上的硝烟正一点点散开，露出一角湛蓝的天，像块被擦亮的玻璃，连空气里的火药味，似乎都淡了些。
————「另一边」————
“请问你就是这里的指挥官了吧？”
“这些就是你的部队吗？”
“为什么你长着黑色的马桶壳？”
“你是半被马桶感染的状态吗？”
七八个穿着沾满污泥与血渍的军装的士兵围了上来，磨损的军靴在地上蹭出细碎的声响。
他们的问话像炒豆子似的蹦出来，带着硝烟未散的沙哑，
有人还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步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前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奇特，让人忍不住好奇又紧张。
凌站在那里，胸口的黑色马桶壳泛着磨砂般的哑光，边缘嵌着圈银灰色的金属纹路，像条精致的腰带，将机甲与强壮的人类四肢完美衔接。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微微垂眸，视线落在脚边一个滚过来的黄铜弹壳上。
弹壳表面还留着灼烧的焦黑，映出他模糊的影子，像幅被揉皱的小画。
围上来的士兵们渐渐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眼前这具躯体透着种奇异的力量感，黑色马桶壳下的肌肉线条绷得很紧，像拉满的弓弦，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崩断钢铁。
凌终于缓缓抬起眼，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的视线扫过围着的士兵，像春风拂过麦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随后，他的右手手指轻轻抬起，指腹泛着健康的淡粉色，缓缓贴在嘴唇中央。
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飘落的雪花，同时配合着轻轻呼出“嘘——”的气音，气流拂过指尖，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连空气都仿佛跟着静了静。
他的眼神平静地扫过每个人，瞳孔里清晰地映着远处航母的影子，
分明是示意安静的注视，却像块投入湖面的青石，在众人心里漾开敬畏的波纹。
“真不愧是统领了这么多强大部队的家伙呀……”凌左前方的士兵低声感慨，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被弹片划伤的胳膊，
绷带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声音里带着点由衷的佩服，“如此的高冷和冷静……换作是我，早就开始叉腰啊哈哈了。”
凌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平静的湖面掠过一丝微风。
他其实只觉得这些人有些聒噪——他向来不喜欢和人有过多的交流，连必要的指令都偏爱用手势传递，觉得语言是最冗余的东西。
他的目光轻轻一抬，越过人群的缝隙，一直一直注视着李狗蛋所在的方向。
那个的黑色机甲在陆地上左右移动着，电视屏幕上偶尔闪过一个个颜文字，大概是小家伙又在和人说笑。
阳光落在他的黑色马桶壳上，反射出一点细碎的光，像撒了把金粉。
没人注意到，他注视着那个方向时，眼底的平静像被投入了颗小石子，漾开一圈极淡的涟漪。
那涟漪里藏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情，像初春化冻的溪水，带着点微甜的暖意，悄无声息地漫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的右手手指在身侧轻轻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像握住了什么，又像放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