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那道身影指尖的暗红雾气里，九条小龙的信子刚舔到半空，老君观废墟方向突然传来“嗡——”的长鸣。
众人抬头，就见那口被他们上周砸出裂痕的铜钟正缓缓升起，像块被无形绳索拽着的血饼，悬在紫霞山巅。
钟身上的血痕竟在蠕动，最后拼成四个猩红大字：“归位者，是你”。
苏九后颈的鸡皮疙瘩瞬间连成一片，系统提示音比平时尖锐三倍：【警告！
检测到九龙归墟意识锁定宿主——归位倒计时启动，剩余七日。
若未完成归位，宿主将被地脉反噬，沦为行尸走肉】。
他摸着发烫的玉玺，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苏府柴房听老仆嚼舌根，说前朝大楚的邪术专拿活人当钥匙，“合着现在我成钥匙坯子了？”他扯了扯嘴角，虎牙在硝烟里闪了闪，“我爹让我笑，系统让我叫，现在又要我归位——老子是鸡还是钥匙？”
“师父！”小翠攥着他衣角的手几乎要把粗布扯出洞，她盯着血钟的眼睛亮得吓人，“咱们先撤！我知道后山有个狗洞能钻——”
“撤不了。”苏九突然蹲下，指尖敲了敲地面。
原本坚实的青石板正泛着诡异的震颤，像被底下什么活物顶得发痒，“山体闭合了。地脉逆转时我摸过岩壁，石头里有星纹在爬——咱们被锁进‘九龙锁魂阵’了。”
茶博士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他踮脚凑近岩壁上的星图，指节敲得咚咚响：“这图！我在《星官走迷宫》最后半段见过——‘钟鸣九响，魂锁四方’，得有人在钟下‘笑破天机’才能解。”他转身时茶盏从怀里掉出来，“叮”地砸在地上，“可那钟……”
“被血祭了。”赵瞎子突然开口，他原本浑浊的眼白泛着青灰，是天眼术耗尽的征兆，“活人近身三步，魂魄就跟被筛子漏似的——上个月我徒弟小柱子去探，回来只剩副空壳，嘴里还念着‘钟里有个笑面人’。”
苏九摸了摸腰间的系统碎片，那玩意儿正微微发烫，像在给他挠痒痒。
他抬头看血钟，钟身倒映出自己扭曲的脸，突然咧嘴一笑：“系统，给个选项？”
脑海里的光幕应声而起，淡金色的字比平时大了两圈：【检测到高阶情绪共振点——可借“笑拳·真解”与音波共鸣，击碎血钟封印；需三人协同，持续十息】。
他扫过光幕下方的小字“失败惩罚：宿主声带永久损伤（以后只能学哑巴鸡叫）”，突然乐了：“合着系统还记仇呢？”
“幻音娘！”他转身拽过正摩挲骨笛的女子，“你用骨笛拉《小儿谣》变调，节奏要乱中有序——就跟你上次骗雷大锤喝醋时的调儿似的！”
雷大锤正蹲在墙角啃冷馒头，闻言猛地抬头：“师父！我那是替您试毒——”
“茶博士！”苏九又抛过去一面铜锣，“你敲拍子，稳住频率！当年你说书说到‘白娘子水漫金山’时，惊堂木敲得那叫一个稳当！”
茶博士接住铜锣的手直抖：“可血钟会吸音啊！越响越危险——”
“那就让它吸个够！”苏九突然从怀里掏出机关鹦鹉，净心正眯着圆眼睛打盹，被他一拎翅膀立刻炸毛，“阿弥陀佛！施主你又要——”“念经！”苏九把鹦鹉往石桌上一放，“念《往生咒》变调，越快越好！”
净心扑棱着翅膀飞上半空，小爪子合十：“阿弥陀佛……摩诃般若波罗蜜……”清脆的佛音像串珍珠，叮叮当当砸进空气里。
幻音娘的骨笛紧跟着响起来，原本轻快的《小儿谣》被她改得七扭八歪，像一群醉汉在打拍子；茶博士的铜锣“哐哐”敲着，倒把那股子乱劲儿给兜住了。
苏九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笑拳真解突然发烫。
他想起第一次被系统逼学狗叫时，蹲在苏府后院哭唧唧；想起带着小翠雷大锤闯当铺，被贼头拿刀架脖子还在笑；想起二十年前雨夜里，爹抱着他说“小九要笑，笑得比雷响”。
“哈！”他打出第一式“笑贯长虹”，笑声像把淬了蜜的刀，裹着音阵直刺血钟。
钟体剧烈震颤，血痕扭曲成狰狞的脸，突然“咔”地裂开道缝。
“好！”雷大锤把馒头一扔，抄起门板“咚”地砸向地面。
这莽汉的力道震得石屑乱飞，可那节奏竟跟音阵严丝合缝！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协同作战·意外增益——音阵共振强度+30%】！
“来得好！”苏九眼睛发亮，第二式“笑破苍穹”跟着打出去。
笑声里混着幻音娘的笛声、茶博士的锣声、净心的佛音，还有雷大锤砸地的闷响，像团乱麻拧成的钢索，“咔——！”
血钟轰然炸裂！
碎片如刀飞溅，鬼面卫长旋身挡在苏九面前，后背被划开三道血口；小翠拽着雷大锤滚进石缝，发簪都掉了；茶博士护着铜锣缩成团，脑门上沾了块带血的钟皮。
血雾里，一道人影缓缓凝实。
他身披九龙残袍，面容模糊，却和苏九有七分相似！
系统猛然炸响：【血脉共鸣加剧——检测到“前代容器”残留意识】。
“你……不是钥匙……”那影子的声音像破风箱，“是……替身……”他抬手时，苏九看见他手腕内侧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小心……‘笑’里的……真相……”
鬼面卫长的飞爪破空而来，却被那影子轻轻一掌震飞。
卫长撞在岩壁上，咳出一口血，仍死死盯着影子：“主上！”
影子消散前，残袍上的龙纹突然活了，像九条红蛇窜进苏九眉心。
他眼前闪过片段：二十年前雨夜里，爹抱着他冲进破庙，背后追着九条血龙；系统绑定那天，他蹲在苏府喂猫，有个声音说“这江湖能吃的东西更多”；还有刚才血钟里的影子，和爹临终前攥着他手说“小九要笑”时，眼底那抹挣扎……
“轰——！”山体剧烈震动，岩壁上突然裂开条新暗道。
机关鹦鹉扑棱着落在苏九肩头，爪子轻轻挠他耳朵：“施主，这笑拳……怕是沾了命债。”
苏九望着暗道深处，岩壁上的纹路在火光里忽明忽暗——竟全是各种形态的“笑”：有咧嘴笑、眯眼笑、捂嘴笑，甚至还有抹着眼泪的笑。
他摸了摸发烫的玉玺，又摸了摸腰间的系统碎片，突然笑出声：“命债？那老子就笑到最后，看谁才是真命人。”
暗道深处飘来缕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极了小时候苏府厨房蒸的桂花糖糕。
可那甜香里，隐约混着丝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