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回到晖城的第二天,就把轻舟教学未来半年的工作排期铺满了办公桌。晨光未亮时,他办公室的灯已亮起,文件堆叠如山,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深夜写字楼只剩零星灯火,他的身影仍嵌在百叶窗的缝隙里,眼底是掩不住的红血丝,却固执地不肯合眼。他怕一闭眼,就会浮现晓棠的身影,怕想起她那句“我们越界的”里的决绝,更怕记起在京市酒店,她转身离去,他却不敢追。
轻舟教学的氛围低到了冰点。员工们私下里窃窃私语,往日温和的沈总好像变了个人,眉头就没舒展过,汇报工作时哪怕一点疏漏,都会被他冷硬的语气怼得哑口无言。茶水间里,没人敢大声说话,连打印机的嗡鸣声都显得格外突兀,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触了老板的霉头——他们不知道沈总心头的阴霾源于何处,只觉得整个公司都被一层压抑的雾气笼罩着,喘不过气。
王媛媛的日子更不好过。那张存有500万的银行卡被她藏在梳妆台的抽屉深处,可无论藏得多隐蔽,她总觉得那卡片像块烧红的烙铁,时时刻刻灼烧着她的神经。她不敢随便花里面的钱,甚至不敢多看一眼,每次打开抽屉都心跳加速,总担心沈砚舟会突然问起,更怕许棠会找上门来。往日里她总爱围着沈砚舟转,如今却刻意避开他,开会时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眼神躲闪,连和沈砚舟对视都不敢,整个人变得憔悴又神经质,连端咖啡时都能不小心洒出来。
陈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满是疑惑和担忧。他跟着沈砚舟俩年年,从未见过老板这般模样——以前再忙,沈砚舟也会留出休息时间,可现在,他几乎是以公司为家,来得比作为助理的他还早,走得却比保洁阿姨还晚,办公桌上的咖啡杯换了一杯又一杯,眼底的疲惫浓得化不开。更奇怪的是,以前总爱黏着沈砚舟的王媛媛,最近却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老板,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让陈乾隐隐觉得,这一切的反常,恐怕都和那位突然从老板生命里消失的许棠小姐有关。
而许棠那天回到青芒杂志社以后。
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瞬间惊动了靠窗工位上的琦姐。
“我的小可爱!可算把你盼回来了!”琦姐踩着高跟鞋快步迎上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鼻尖先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雪松味,目光往下扫时,忽然顿在她颈侧——那片被衣领堪堪遮住的皮肤,隐约露出一点浅粉色的印记,不深,却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琦姐眼睛瞬间亮了,拉着她往茶水间走,压低声音笑得一脸暧昧:“棠棠,坦白从宽啊!这印记是怎么回事?你请假去尧舜公司作编剧,现在回来脖子上带‘货’,是不是……复合了?”
许棠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指尖触到那片皮肤时微微一顿,随即抬眼看向琦姐,眼神清明而坚定。她端起桌上的温水抿了一口,语气平静却没半分含糊:“没有的事,琦姐你别瞎猜。”
“还想瞒我?”琦姐挑眉,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除了沈砚舟那个级别的大佬,还有谁能让你回来还带着这种‘痕迹’?”
许棠轻轻摇头,放下水杯时,指尖落在随身带的剧本初稿上,封面“红粉佳人”四个字被她按得微微发皱。“真没有复合这回事,”她重复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现在我满脑子想的,就只有把《红粉佳人》的剧本写好。也是我现在最想做好的事。”
她的眼神很亮,没有丝毫闪躲,琦姐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的八卦之火虽没完全熄灭,却也知道她是真的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毕竟认识这么多年,许棠认准一件事时的执拗,她最清楚。
“行吧行吧,不逗你了。”琦姐耸耸肩,转而拿起她的剧本初稿翻了两页,“那可得加把劲,我还等着看你笔下的佳人怎么惊艳全场呢!需要帮忙查资料或者协调什么,随时跟我说。”
许棠笑了笑,点头应下:“好,肯定少不了麻烦你。”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射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3月底的风渐渐暖了,而许棠心里的目标,也像这春日里的嫩芽,愈发清晰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