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公司的配合非常迅速。车牌号对应的司机王师傅被很快找到,并在当天下午被请到了刑警队询问室。
王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常年奔波的风霜,手掌粗糙,指甲缝里还有些许洗不掉的油污。面对陆野和老陈,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双手下意识地搓着膝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几天前那个看似普通的夜班行程。
陆野没有急于追问,而是先递过去一杯热水,语气平和:“王师傅,别紧张,找您来主要是了解下情况。您再仔细回忆一下,大概四天前的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您是不是在兴安里小区附近载过一个客人,去了城北永丰制冷厂那边?”
王师傅接过水杯,暖了暖手,眉头紧锁,思索了将近一分钟,才不太确定地开口:“警官,那天晚上…活儿不少,我得好好想想…兴安里…永丰厂…” 他猛地拍了下大腿,“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单!那天晚上…差不多快十一点了吧?对,十点五十左右,我在兴安里小区南门那个公交站牌附近等客,就看到一个男的从小区里面快步走出来,招手上了车。”
“您能具体描述一下这个客人吗?”老陈拿出笔录本,准备记录。
“男的,个子挺高,得有一米八以上,但是有点瘦,穿着件黑色的、看起来半新不旧的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压得挺低的。他背了个很大的、军绿色的帆布背包,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户外款,但看起来特别沉,他上车往后面放包的时候,车子都感觉往下沉了一下。”王师傅一边回忆一边比划。
“他当时什么状态?有和您交流吗?声音有什么特点?”陆野引导着问道。
“状态…好像有点急,又有点…心神不宁的。”王师傅努力组织着语言,“上车就说了句‘去北边,永丰厂那边’,声音…有点低,还有点沙哑,好像嗓子不太舒服。然后就一直低着头,要么看手机,要么就看窗外,反正没再主动说过话。路上我试着跟他搭话,跑夜车嘛,有时候也怕拉到大晚上去那种偏僻地方的客人。我就问了句‘师傅,这么晚去那荒凉地方办事啊?’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含糊地‘嗯’了一声,说了句‘办点事’,就又不吭声了。我看他不太想说话,也就没再自讨没趣。”
“行车记录仪呢?您的车应该都安装了吧?”老陈更关心这个直观的证据。
“装了装了,公司的规定,必须开着。”王师傅连忙点头,“存储卡我带来了,就在这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透明小袋子装着的Sd卡。
技术组立刻对这张存储卡进行了数据提取和备份。视频文件被导入专业软件进行逐帧分析和增强处理。由于是夜间拍摄,画质不可避免地有些噪点,但基本轮廓清晰可见。画面确认了王师傅的描述——一个瘦高身影,深色外套,大型帆布包。车内摄像头角度有限,大部分时间只能拍到乘客低垂的头和兜帽的顶部,脸部特征被巧妙隐藏。音频方面,除了引擎声和风声,只能捕捉到乘客上车时那句低沉的“去北边,永丰厂那边”,以及后来面对司机询问时,那声更显含糊沙哑的“办点事”。技术人员尝试了对这段音频进行降噪和声纹分析,但由于环境干扰和对方刻意压低声音,收获有限。
“兴安里小区…”陆野在办公室的白板地图上,用红笔将这个地点重重圈了出来。这是一个建于上世纪末的开放式老旧小区,没有物业,楼宇密集,巷道错综复杂,人口构成复杂,流动人口占比很高,管理难度大,是典型的治安重点区域。“老陈,你立刻带一队人,以兴安里小区为中心,进行拉网式摸排。重点排查符合‘瘦高、独居或近期有陌生人同住、男性、年龄在25至40岁之间’特征的人员,尤其是那些有违法犯罪前科、近期行为异常、或者突然离开不知去向的。社区民警和居委会都要动员起来,提供支持。”
“刘猛,”陆野转向技术骨干,“你们组继续深挖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尝试对乘客的体型、步态进行更精细的建模分析。另外,看看能不能从那些模糊的画面里,找到任何可能暴露其身份的细节,比如衣服上的logo,背包上的特殊标记,甚至是手上是否戴了戒指、手表之类。人像侧写建模也要继续做,哪怕只有百分之六十的相似度,也能为我们缩小排查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