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遗迹的崩塌来得毫无预兆,混杂着珊瑚碎屑的浊流像失控的列车般撞向林疏桐和叶婉音。林疏桐下意识将叶婉音护在身后,后背撞上嶙峋的岩壁时,听见自己锁骨发出沉闷的脆响。咸腥的海水里浮沉着发光的苔藓,那些本该温柔摇曳的植物此刻像绞索般缠上她的脚踝。
“桐姐!”叶婉音的平安符在腐蚀性雾气中泛起微弱的金光,符咒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她伸手去够林疏桐时,手腕突然被滑腻的触须缠住——那是被暗物质能量感染的巨型海葵,触须上的毒囊在雾气中透出诡异的青紫色。
林疏桐咬牙扯断海葵触须,指尖刚触到叶婉音的衣袖,头顶的钟乳石突然炸裂。她猛地将叶婉音推开,自己却被碎石砸中肩胛。坠落的瞬间,她看见叶婉音被一股暗流卷向左侧的裂谷,平安符的光芒在雾中划出一道短暂的金线,随即消失在涌动的泥沙里。
“婉音!”她嘶声大喊,却被涌进喉咙的海水呛得眼前发黑。腐蚀性雾气钻进伤口,像无数细小的火蚁在血肉里啃噬。她扶着岩壁试图站起,却发现左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不知何时被断裂的金属支架刺穿,锈迹斑斑的支架上还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绸带,那是楚梦璃上次探险时遗落的标记。
顾清越的掌心被沈星遥攥得生疼。他们被困在一个不断收缩的六边形空间里,四壁的能量纹路正发出蜂鸣般的高频振动。沈星遥的素描本在震动中自动翻开,铅笔悬在半空画出扭曲的线条——画面里,顾清越的心脏被蛛网般的纹路缠绕,而他自己的小鸟正用喙啄断那些线条。
“清越哥,”沈星遥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些纹路在吸我们的生命力。”他袖口的小鸟羽毛根根倒竖,突然展翅撞向墙壁,却被能量纹路弹回,跌在沈星遥掌心时,左翼已渗出蓝色的荧光血。
顾清越蹲下身,指尖贴上墙面的纹路。冰凉的触感下,他感受到一种类似癌细胞的疯狂增殖频率。“是熵噬爆炸后的残留能量,”他从急救包掏出银针,在沈星遥腕脉处快速下针,“它们在模拟生物电信号,我们得制造频率干扰。”
沈星遥看着顾清越额角渗出的汗珠,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儿科诊室,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冷静地给哭闹的孩子包扎。他深吸一口气,将小鸟捧在手心:“小闪,帮我最后一次。”小鸟啾鸣一声,周身泛起刺目的白光,与沈星遥掌心的素描笔共振——墙面的纹路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尖啸,收缩的速度明显放缓。
裴景行将楚梦璃护在一道岩缝后时,第三只隐身的变异章鱼正从洞顶垂落。他的战术目镜突然闪过红光,那是楚梦璃用飞船残骸改装的探测波发射器。“三点钟方向,距离五米!”他话音未落,楚梦璃已甩出电磁脉冲弹,幽蓝的电弧在雾中织成电网,将半透明的章鱼困在其中。
“它们的皮肤能折射雷达波,”楚梦璃调试着仪器,额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但电磁脉冲能扰乱它们的神经突触。”她忽然顿住——探测波屏幕上,一个熟悉的能量信号正快速接近。裴景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程叙背着巨大的星陨矿背包,在浊流中左躲右闪,身后拖着一条银蓝色的光带。
“是星陨矿的能量尾迹!”裴景行拽住程叙的义肢将他拉进岩缝,变异章鱼的触须擦着程叙背包划过,溅起的火星点燃了岩壁上的可燃冰。爆炸的气浪将三人掀翻,楚梦璃的探测波发射器掉进裂缝,屏幕熄灭前,她看见数十个能量信号正从遗迹深处蜂拥而至。
程叙摔在裴景行身上时,听见背包里传来细碎的爆裂声。他解开背包,只见几块星陨矿正渗出银色的熔浆——它们在暗物质能量的影响下开始不稳定裂变。“得找个隔绝能量的地方!”他话音未落,岩壁突然裂开,一股带着硫磺味的热浪喷涌而出。
裴景行将楚梦璃推进程叙身后:“往地热口跑!变异生物不敢靠近高温区。”他拔出战术刀劈向扑来的触须,刀刃却在接触的瞬间被腐蚀出凹痕。楚梦璃突然拽住他的手臂,指向地热口边缘——那里有半块刻着星渊文字的石板,正发出与星陨矿同源的能量波动。
林疏桐咬着牙拔出脚踝的支架,血珠在腐蚀性雾气中化作白烟。她撕下衣襟包扎伤口时,听见右侧的裂谷传来金属摩擦声。拄着断枝挪到裂谷边缘,她看见叶婉音的平安符卡在岩缝里,符咒背面用鲜血画着一个扭曲的箭头,指向裂谷深处的幽蓝光芒。
“婉音……”她扶着岩壁向下攀爬,腐雾中突然飘来熟悉的消毒水味。拐角处的石台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急救箱,箱盖上用镊子压着半张纸条——是顾清越的字迹:“能量节点在下方第三层,沈星遥已破解收缩频率。”
她抓起箱中的镇痛剂注射,刚转身就看见一道黑影从雾中扑来。本能地挥出断枝,却听见对方闷哼一声。借着岩壁缝隙透进的微光,她看见江暮沉捂着流血的手臂,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惊恐:“它们……它们能变成我们的样子……”
远处突然传来沈星遥的尖叫。林疏桐的心猛地一沉,拽着江暮沉冲向光源,却在拐角处看见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沈星遥被钉在能量纹路墙面上,顾清越倒在他脚边,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楚梦璃”,眼中闪烁着非人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