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跪,这些老太太立刻停了手上动作,全都朝他看来。
全懵了。
不知道孟小六为啥要整这一出,还给她们跪下了。
“孟小六,你这是干啥?你先起来。哪个是你奶奶?”
“你们的年纪,都和我亲奶奶一样大,我本就应该喊你们一声奶。各位奶奶,求求你们先放开我妈。”
“呸!狐狸精,我是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才饶过你的。再敢骂我,我就挠烂乎你。”最开始跟李卫华对骂的老太太走到了一旁。
其他几个老太太见她都走了,也放开了李卫华。
李卫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个鸡窝头,把孟小六从地上扯了起来。抱住他,放声大哭。
“小六,妈不活了……”
“妈,你先进屋。”孟小六说。
李卫华哭主要是觉得今天的事,她太丢脸了。被一帮老太太挠了,窝囊死她了。
她也不想在外面呆,捂着脸回屋。
“孟小六,你刚才说你妈有今天,都是被你爸骗的?你妈勾引有妇之夫,她还有理了?”
“就是,都知道人家有家,还给人家生孩子,真不是一般的贱!”
“大伙算算,孟小六比杨知雾最小的女儿还大好几岁呢,她有啥好冤枉的。玉泉跟咱们村子才几里远的路,她能不知道孟景生有家有媳妇?”
孟小六的脸,涨得通红。
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但是,他不能躲。他有种预感,要是今天的事,解决不好,他们一家就得被人赶出这个村子。
玉泉村已经回不去了,他们绝不能再被大杨树村赶出去。
万一孟景生没拿到偏方,他这一走,可就再没机会了。
他双目含泪。
“其实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是我爸一直对我妈死缠烂打。我妈毕竟是个女人,怕影响名声,一直不敢声张。后来,我爸喝醉了酒, 闯进我妈家里,伤害了我妈,这才有了我。”
“我妈本来不想要我的,她觉得没脸见人了,都不如死了好。可我妈前半生太苦了,成亲一年就成了寡妇,遗腹子也没活。他舍不得打掉这个孩子……”
孟小六通红的眼睛里,眼泪哗哗往下淌。
说到气愤处,更是握紧了拳头,全身颤抖不已。
他抬头,泪眼朦胧,“如果大家觉得我妈不是好女人,那我爸又算什么?你们为什么只怪我妈,不怪我爸?”
这些老太太都惊了,都张着嘴巴,瞪大眼睛,在消化孟小六说的话。
这孟景生当年竟然这么缺德?
欺负人家寡妇家中无人!
这样的人渣是她们大杨树村的?
真丢人呐!
“我妈为了我,为了供我上学,才忍气吞声的来到大杨树村。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恳求大家,放过我妈行吗?”
一个老太太抹了一把眼角,“算了,这李卫华也实在是可怜,我回去了。”
“走吧,都散了吧。”
老太太们同情的看了一眼孟小六,一哄而散。
等人都走光了,孟小六回头就是一拳,这一拳正好砸到门框上,砸得他满手是血。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就进屋了。
屋内,不管是床上的孟景生,还是捂着脸蹲到地上哭的李卫华,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全都屏住了呼吸。
“小六,你为什么要给那些老不死的跪下?她们刚才都要挠死我了,你为什么不去帮我?你到底是谁的儿子?”李卫华一脸不甘的质问孟小六。
“我倒宁愿我从来不认识你,也不是你的儿子!”孟小六说得直咬牙。
“刚才要不是我替你开脱,你,还有你,都得被那些老太太起出这个村子!”孟小六边说边指向面前的两个人。
“你少在这吓唬我!老子生下来就在这个村子,那些死老婆子凭什么给我起出去?”孟景生怒吼。
“你真是翅膀硬了,败坏起老子的名声,一套一套的。你把老子说得那么不堪,你让老子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孟小六来到床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没听她们说吗?她们说你品性败坏,要把你赶出这个村子。”孟小六喘了一口气,不情愿的看着他。
“我说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反对吗?你不是也怕被她们赶出去吗?”
“你闭嘴!”孟景生瞪着他。
孟小六声音一软,“爸,偏方到底在不在你手里?在的话,你拿出来给我,我进城去卖几个方子挣点钱,然后我们立刻搬出大杨树村。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我都说了几次了,偏方根本就不在我手里,我根本就没拿!”孟景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
“呵!”孟小六才不信呢。
他说,“爸,你不交出偏方,不会是想等着胳膊腿都好了,再以诈死的方式离开我,带着我妈去享受荣华富贵吧?”
“混账东西,你说什么呢?我好端端的,什么死不死的?呸,晦气!”孟景生气得大口喘着粗气。
他说,“小六,卫华,咱们搬走吧?不在这个村子住了。”
“你拿到偏方了?”李卫华一脸惊喜。急忙走到床跟前,贤惠的拿起旁边的毛巾,给孟景生擦脸。
“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我没拿到!”孟景生把脸一扭,这个气啊。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听不懂人话一样,他要是拿到偏方了,他不早走了。
“没拿到偏方,你不能走!既然我俩名声都不好,那就让小六走,我要给他转学。让他以后去兴隆镇念书,给他换个环境。”
“不行!小六不能走!小六得照顾我。”孟景生一听说孟小六要走,顿时急红了眼睛。
他现在是伤残人士,包扎啊换药啊这些,全都是小六在做。
除了小六,其他儿子根本指望不上。
他甚至生出了幻觉,觉得小六的手法相当专业,比于连升都强。
“妈,你现在让我走,那我刚才那一跪,又算什么?”孟小六说,
“我感觉,杨知雾手里,应该有比偏方更好的东西!”
“咱们谁都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