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新兵营后山。。。
雨后的树林浸着湿意，草叶上的露珠还未滚落，一道人影已如疾风般掠过，撞得草木剧烈摇晃，水珠飞溅四散。
萧筱在林间狂奔，衣摆被草木上的露珠打湿，鞋尖沾满泥污，可她全然没在意。
此时，她的心口像被巨石堵着，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昨晚种种在她脑中闪过。
直到此时，她心底甚至还是不愿相信，慕容朔真的都是骗她的。
但她心里清楚，不过不管如何，当务之急，都是应该立刻上报西北将军萧瀚。
她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校场时，众新兵已经吃过早饭在校场集合正待训练。
闫亮叉着腰立在队前，见萧筱没穿军服，一身狼狈毫无军容，刚要开口训斥。
可触及她惨白如纸的脸、眼底翻涌的冰冷，到了嘴边的怒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阿朔……他是戎狄奸细。”萧筱的声音低沉得像淬了冰。
闫亮的脸“唰”地沉了下来，指节攥得发白，死死盯着她：“阿朔？跟你同营房那个新兵？”
见萧筱重重点头，他猛地一拳捶在旁边的木桩上，木屑飞溅：“他娘的！老子还当他是块好料，真是瞎了眼！”
他当即把校场操练丢给身旁老兵，拽过两匹战马翻身上去：“走！去卫署找萧将军禀报！”
马蹄踏碎晨雾，溅起滚滚尘土，二人一路疾驰，不过两炷香便冲到了卫署门口。
可此时的卫署大门，不似萧筱上次所见的有条不紊，围在门口的人格外多，传令兵将他们拦在台阶前，神色严肃的开口：
“萧将军今早遇刺了，顾军医正在为将军治疗，现在要见将军的人很多，您二位请先在院中等候。”
“什么？！”萧筱如遭重锤，眉头猛地拧成死结，指尖死死攥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意识到这件事情必然是慕容朔所为，因为就像他昨日所言，以萧瀚的武力值，放眼整个戎狄，除了他没有人能完成刺杀任务。
她回忆起，昨天慕容朔还说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做单于的傀儡，不愿意做违背本心之事，可今天转眼居然就能干脆利落的动手。
萧瀚是西北军的主心骨，没有什么能比刺杀萧瀚更快摧毁西北军的方法了。
心口的忧心与失望轰然炸开，化作灼人的怒火。
如果真如他所说“后会有期”的话，她定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他，踏平他的军队，亲手斩了那幕后的单于！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干燥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萧筱茫然回头，撞进司马毓盛满担忧的眼眸里，他的声音带着急切：“肖弟，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筱张了张嘴，千头万绪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轻轻的摇头。
司马毓看着她这副模样，心揪得更紧。
在他记忆里，他的“肖弟”永远是潇洒利落的模样，哪怕撞上再棘手的难关，也从未露过半分慌张，偶尔流露出的沉稳，更是远超同龄少年。
可此刻，她面无表情地立着，周身都裹着化不开的心事，让他忍不住想替她扫平所有扰心的阻碍。
不为别的，只求能再看见她眉眼舒展的样子。
——
“进来吧。”
传令兵的声音刚落，萧筱便跟着闫亮、司马毓跨进了卫署内院。
正厅里药味弥漫，顾翡守在榻边，见萧筱进来，握着药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下，眼神闪烁着复杂的光，最终还是抿紧唇没出声。
萧筱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将军，昨日……”
她将昨夜与慕容朔的事情，捡关键处，简明扼要地和萧瀚禀报完毕。
榻上的萧瀚脸色苍白，胸口缠着渗血的绷带，听完后眉头紧蹙，缓缓点头：
“应该是你说得那人没错，他身法快如鬼魅，武功确实深不可测。”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此外，今早我军设在西郊、北坡的三处暗哨，也都被人悄无声息地捣毁了，对方显然已经探知了我军城防部署。”
话音刚落，他突然又看向闫亮吩咐道：“去把外面的副将都叫来，我有重要安排要交代。”
闫亮应声而去，不多时，便领着七八个人走了进来。
萧筱扫了眼，里头的张三、赵四她在来西域关的路上打过交道，算是老熟人。
待众人站定，萧瀚目光扫过一圈，开口道：“今早我遇刺，诸多军务耽搁。接下来我休养期间，军中大小事务暂由督军司马毓大人代理。”
“什么？”
萧筱闻言心头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扭头去看身旁的司马毓。
却见司马毓亦是一脸错愕，眉头微蹙，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般安排，全然不似提前知情的模样。
萧筱心头的疑惑更甚：以萧瀚的敏锐，司马毓的真实身份与目的，他不可能查不出来。
如果知情，怎会将西北军的控制权交给司马毓代理？这举动简直像是主动让出兵权，到底是何用意？
“将军，此事万万不可，我……”
司马毓刚抬步想推辞，萧瀚便抬手打断了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西北军如今缺人缺饷，处境艰难，督军大人这几日为粮草调度奔波、替新兵营添置军备，桩桩件件都是实事，足以担得起代理之责。”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况且，我并非全然撒手不管。你若遇着解决不了的难处，可持我令牌调动卫署副将，或是直接传信给我，我自会提点。”
话音落，他摆了摆手，“军务紧急，诸位先出去部署吧。”
众人应声退下，司马毓仍愣在原地，心头翻涌不止。
他今早应召而来时，路上还在揣测萧瀚是否察觉了自己的底细，甚至做好了摊牌的准备，却万万没料到，西北军的兵权竟以这般猝不及防的方式，落到了自己手中。
直到院中里只剩他、萧筱和闫亮三人。
司马毓见萧筱要跟着闫亮离开，思索片刻后，他上前叫住人：“闫教头请留步。”
他看向闫亮道：“我有些话想单独问肖弟，今日可否准她告假，先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