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红灯的时候，杨天转过头看了一眼，确定躺在后排的陈红尸体仍然紧闭双眼一动不动，没有诈尸成鬼。
然后才开始回答顾山的问题：
“陈红和方宁，都是未央高中出来的。
“在校园成了情侣，拿到猎鬼人执照，一起毕业。他们两人都很有能力，处理过许多次其他猎人不太敢接的灵异事件。
“在处理一个叫做‘西塞尔酒店’的灵异事件中……出现了一些意外，方宁死了。
“照道理，猎鬼人都很短命，死在灵异事件中是大概率事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陈红和方宁在踏入未央高中的那一天，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唯一的问题是……方宁死亡的原因很特殊、非常特殊。
“像是她这么一位优秀的女猎人，再加上她的男友的帮助，原本，百分之一百，不应该死在西塞尔酒店之中。
“他们所在的小队……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件事情，上面，确实对他们两人有巨大的亏欠。
“方宁死亡得很特殊，并且临死之前怀着巨大的怨恨，万一诈尸一定会变成最棘手的厉鬼。上面让陈红去处理这件事情，好好处置方宁的尸体。
“以陈红丰富的经验，由他来全权负责的话，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现在，你之所以能在二楼看到方宁，只能说明……陈红生前，并没有按照上面指示，而是做了一点手脚。”
说到这里，杨天陷入了沉默之中，像是在回忆什么。
当年在西塞尔酒店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方宁怨气滔天。这件事情，杨天始终没有说。
于私，陈红是他的学长，两人之间有着感情；于公，是那群高高在上的王八蛋先不守规则，也不要怪陈红故意留下后手了。
顾山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红放任方宁的尸体变成了鬼，可是他却又主动镇压了方宁的厉鬼。将其带到百里无人的鬼园路，尽可能减少灵异事件对普通人的影响。
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做出了这么矛盾的事情，大约，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顾山没有坚持询问，西塞尔酒店的事情。
猎鬼人杨天不想说的事情，自己强行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另外，也间接说明了另一个疑点，在陈红临死前一段时间，为什么猎鬼人的支援来的如此之慢，杨天需要两天才能赶到。
原因很简单，陈红违背了上面的指示，把厉鬼方宁偷偷关押在鬼园路。
如果他向着附近最近的猎鬼人发出求救信号，支援时间肯定会大大缩短，但是“未央高中出来的猎鬼人复活厉鬼”这件丑闻，就彻底藏不住了。
所以他宁可选择向远隔千里的杨天发出求救信号，哪怕以自己的死亡作为最后结局。起码，杨天也是未央高中毕业的，由他来接手这件事情，丑闻就不会泄露了。
陈红……直到死前那一刻，都念念不忘维护住未央高中的声誉。
杨天一连闯了三个红灯，再次看了一眼后视镜，确认后方的陈红尸体无异常：
“至于陈红为什么会死，不得而知。
“除了胸口钢钉，没有找到明显外伤。
“能让学长做出那样判断，一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回到未央高中后，会让专业人士做个全面检测的。这一方面，我是外行。”
顾山沉默着，没有说话。
就算杀害陈红的凶手被找到，一切都尘埃落定。
但是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曾经两位优秀的猎鬼人，一位孤零零死了，另一位变成了鬼。
这世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又说得清楚。
杨天开着的车，不知不觉已经驶出市区，越走越偏僻。在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之后，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座看上去年久失修的博物馆前，车子慢慢开始降速。
这博物馆占地大约2000平方米，大部分都是废墟，保留完整的建筑物已经很少了。入口蒙灰的宣传布，介绍的是一些不知名小画家的画作。因为很久没有人来过，从外墙到海报全部破破烂烂，保安亭的保安不知所踪，旁边的停车场，更是一辆车子都没有。
这，就是杨天的目的，他口中未央高中的所在地。
只是，从博物馆的外观来看，这怎么都不像是一座学校。
在里面办学的话，最多能容纳多少个学生？50个，30个，恐怕20个都难以塞下。
车停了。杨天熄了火。
“未央高中即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这所灵异高中的地址，搬家过很多次。
“培养猎鬼人的学校，也遭受了数次拥有智慧的灵异生物的袭击……还有两次，是因为学校内部的师生使用灵异物品不当，导致发生了全校性的灵异事件。老的未央高中毁灭了无数次。
“现在的未央高中，是在重建了无数次后的新学校。
“之所以选址在这座废弃的博物馆中，也是有其特殊的用意。
“学校在这里建成之后，维持了校史上的最长一段和平时间，没有受到灵异生物的攻击，或是遭受灭校级别危机。
“走吧，我们进去，你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他打开门，在下车之后，对着座位另一边的顾山莫名又多看一眼。
杨天的语气，顿了顿：
“前面时间紧急，没来得及问。
“你和陈红是怎么认识的，你又是怎么进入鬼园路1444号的？”
顾山的回答，说出了一部分真相，选择性隐瞒了一部分：
“大约两周之前，我去鬼园路送一封信，信是给陈红的。送信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干扰，差点送给了二楼的方宁，提前解开那个东西的封印。
“就这样，认识了陈红。
“后来，我返回了自己母校西山一中……就是那所全体师生消失的中学，你应该知道。进入了一个异空间，发生了一串事情，也认识了同样误入其中的超自然研究会，那批交大学生。”
……
在说到女人的哭声时，顾山将那盘被诅咒的磁带，交了出来，递给杨天。
他手头拥有的灵异物品，有的有用，可以用来抵消鬼的杀人规律；而有的完全没用，属于单纯害人的物品。
诅咒磁带就是后者。
这也是西山一中的重要线索，留在顾山手中没有什么用。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不如给杨天和其背后的未央高中，他们不至于像是齐教授那么坑，应该能扒出一些线索。
从杨天的车中下楼之后，顾山发现不知道何时起，耳边那一直萦绕的女人哭声消失了。
不知道是玉牌吸纳了诅咒、门口的东西又被赶来的杨天一棍子打飞；还是因为跟着杨天来到了猎鬼人齐聚的据点；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杨天接过磁带，拿在手里稍微检查了一番：
“西山一中，确实是我们最近比较关注的一起灵异事件。虽然优先级别还是不如西塞尔酒店。
“你居然进入过西山一中，还活着跑出来了？
“有点意思，难怪陈红会在临死前选择你。这件事情很有趣，等去了校长办公室，我们再慢慢聊。”
在听到顾山、陆羽等人从广播站回到现实世界，幸存者听到女人哭泣，被七日诅咒；齐教授一通神奇操作把自己整死了，顾山回到鬼园路寻找陈红，发现对方即将死亡，顾山急中生智，索性留在了鬼墅，利用方宁的“网”来阻止外面的那个东西进来。
许愿机和双面玉牌，再次被顾山省略了。
最终，在超研会其他人被楚圆杀死、楚圆被诅咒杀死，顾山拖延到了杨天的到来，一棍子简单粗暴打飞了那个东西。
听完了顾山惊心动魄的故事，杨天补充了一点：
“你知不知道，方宁这样猎鬼人变成的鬼，还保留着生前大部分记忆……她实际上是可以，主动回收自己的‘网’。
“也就是说，她明明可以让那个东西进来，杀了你，这么做对她没有任何坏处。
“但是她还是主动维持着‘网’，把对方阻挡在外面。
“说是方宁救了你，可能有些过了。最终能活下来，还是靠你自己的临危不乱。但是，在关键时刻，方宁还是暗中推了你一把。”
听到杨天的评价，顾山心中感情复杂。
上一辈猎鬼人的事情，他很难评价。
但是这一路走来，顾山实在是得到了太多人的帮助。或者是太多鬼。
杨天所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他如箭般的目光再次落在顾山身上。上下打量，似乎要将顾山这个人彻底看透一样：
“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但是我也吃不太准，毕竟这件事情上，方宁和陈红才是当事人。他们一人一鬼没有说话，我也不好说什么。”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陈红有没有无意中提到过，你长得……有点像是某一个人。”
听到杨天的疑问，顾山慢慢想起，陈红在临死之前，确实做过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