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破空和秦臻扑过去的身影几乎重叠在一处。
贺曜池只觉一股力道猛地撞在侧腰，整个人被带得踉跄着往旁跌，肩胛骨擦过柱子时传来一阵钝痛，可他第一反应是攥紧秦臻的手腕往怀里带。
“砰！”
枪声在耳边炸开时，贺曜池清楚地看到秦臻仰头看他，眼里还带着扑过来时的惊慌，然后闷哼了一声，倒在了他的怀里。
贺曜池搂住人，以最快的速度给了那个雇佣兵一枪，打掉了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
“臻臻……”
贺曜池搂着人，想要安慰她说没事了，可抱着人后背的手却一片湿润。
那片湿润带着烫人的温度，顺着指缝往掌心渗，贺曜池喉结猛地一滚，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臻臻？”
怀里的人没应声，头软软地靠在他肩窝。
她闭着眼睛，睫毛上沾了些仓库里的灰。
贺曜池抬手摸向她后背，想要按住那不断往外渗的血，却怎么都止不住。
“臻……臻……”
贺曜池的声音又低又哑，似乎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他抱着秦臻的手不断颤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
“我是不是要死了？”
终于，秦臻微微睁开了眼睛，她脸色变得极其惨白，声音也很微弱。
“不，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去医院。”
他抱着秦臻想要起身，秦臻却突然哼了一声，声音微弱，像是带着哭腔：“贺曜池，我好疼……”
贺曜池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一颗心被揪得生疼。
一向不信神佛的他，在这一刻无能为力地想要求一求这漫天神佛：可不可以让他替自己的爱人受伤，替自己的爱人疼。
“臻臻，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你才不会疼……”
贺曜池觉得现在的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这一片刺眼的红。
“砰……”
他刚抱着人起身，刚才腿部中枪的雇佣兵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举枪往他手臂上开了一枪，显然是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
子弹钻进手臂的瞬间，贺曜池没哼一声，只是抱着秦臻的手臂骤然收紧，他踉跄了半步，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
“别……管我……”
秦臻抬手想去碰他流血的胳膊，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脱了力，“你快走……”
贺曜池没应声，咬着后槽牙转头，眼里是翻涌的狠戾。
那雇佣兵脸上染着几分得意，像是料定自己就是今夜的胜利者一般扬了扬眉：“你确实是个可敬的对手，像你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属于战场，可惜了……”
贺曜池迎着他的目光，轻轻将秦臻放在地上，缓缓起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恐惧的决绝。
雇佣兵皱了皱眉，刚要再次扣动扳机，贺曜池迅速抄起旁边的物件扔了过去，在雇佣兵被物件遮住视线的瞬间，他飞奔扑了上去，对着人就是一顿连环攻击。
那雇佣兵腿部受伤，只能用手格挡，被贺曜池打得节节败退，很快便倒地不起。
贺曜池将人打晕在地，自己也耗尽了力气，加上手臂不断流血，他脸色苍白到了极致，却还是捡起那雇佣兵掉在地上的手枪，慢慢往秦臻身边挪去。
他缓缓地将秦臻抱在怀里，低头用额头抵着秦臻冷汗涔涔的额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臻臻，看着我，别睡，求求你……”
贺曜池的心像被生生剜掉一块，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后颈，可怀里的人睫毛颤了颤，没有回应。
手臂的血顺着袖管往下淌，滴在秦臻苍白的脸上，他慌忙用没受伤的手去擦，却越擦越乱：“不疼了，臻臻，马上就不疼了……”
他一遍遍碎碎念着，像哄孩子，又像哄自己，抱着她踉跄着起身。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绝望，秦臻稍微有了点反应。
她好像真的太累了，声音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却砸在贺曜池的心上，重如千斤。
“曜池……好好活下去，好好爱自己……”
“谢谢你……这段日子，我很幸福……”
“但我可能要食言了。”
“不能陪你白头到老，我很抱歉。”
秦臻的身体越来越冷，贺曜池不管不顾地抱着她往外走，一句一句地重复着：“臻臻，你别睡，我送你去医院……”
贺曜池抱着秦臻往外走的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他跟秦臻滴落的血上，黏腻又沉重。
他眼眶烫得发紧，却一滴泪都落不下来，他怕这一松劲，怀里的人就真的彻底没了声息。
刚跨出仓库门，伴随着冷风而来的是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
贺曜池瞬间卸了力，抱着人跪在了地上。
“臻臻！”
秦钰冲在前头，身后跟着沈之衡和一群武警以及医护人员。
他看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立刻转头大喊：“医生！医生！”
随后伸手想要将秦臻从贺曜池手中接过来，可无论他怎么用力，贺曜池都紧紧抱着人不松开。
直到医生过来，生生将他们两人分开，把秦臻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上，医护人员迅速给秦臻展开检查，开始输液、输血。
贺曜池坐在一边，拒绝任何人靠近自己，只紧紧地握着秦臻的手。
“病人背部中弹，贯穿胸口，生命体征微弱，情况危急，必须尽快送到手术室抢救。”医生检查结束，对坐在一旁的秦钰解释道。
“救她。”贺曜池上救护车之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只要能救她，要我给什么都可以，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她……”
“我们会尽力救治，但是病人情况……”
医生还没说完，贺曜池抓着医生的衣领，双眼通红，声音带着近乎疯狂的狠厉：“不是尽力，是一定！你们必须救活她！”
“贺先生，你别激动，我们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贺曜池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红着眼睛摇头：“不……你不理解……”
救护车开得很快，有人提前开路，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南城最好的市医院。
贺曜池无助的站在抢救室门口，眼睁睁看着秦臻被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