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曼单于疯魔的咆哮,被凄厉号角声送遍了整个战场。
后续部队的匈奴将领们,虽然对前锋的惨败心有余悸。
但单于的命令,就是天神的旨意。
何况在他们看来,前锋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秦人有多强。
纯粹是他们太蠢!
“那帮蠢货!非要去硬撼秦人的乌龟壳!”
一名万夫长看着远处那几座在尸山血海中依旧沉默冰冷的棱堡,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
“全军听令!”
他高举弯刀,对着麾下数万已经有些骚动的骑兵大声怒吼。
“遵照大单于的旨意!”
“绕开那些该死的石墙!从它们的空隙穿过去!”
“我们的目标是后方那道真正的长城!”
“那里才是秦人的命脉!那里的守军才是我们真正的猎物!”
“噢噢噢!!!”
数万骑兵齐声怒吼,刚刚因先锋惨败跌落的士气再次被点燃!
对!
那些乌龟壳是硬!
可它们是死的!
我们是草原上来去如风的雄鹰!
我们不跟它们玩了!
绕过去打他们的老家!
这才我们匈奴人最擅长的战术!
想通了这点,所有匈奴骑兵都重新找回了属于草原勇士的骄傲跟自信!
“杀啊!!!”
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
庞大的匈奴主力军团如同一片被巨石从中分开的黑色海啸!
它们主动避开那几座散发不祥气息的棱堡。
从那些棱堡之间看似无比宽阔安全的巨大通道之中狂涌而入!
高台之上,头曼单于看着自己改变战术如蛟龙出海绕过障碍的大军,那张死灰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了一丝狰狞疯狂的笑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铁骑踏过那片安全通道,兵临雁门关下,将那脆弱的长城本体撕开一个巨大缺口!
然而。
他们很快惊恐的发现。
他们所以为的安全通道。
恰恰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窄门。
……
当第一支万人规模的匈奴军团兴高采烈的冲进两座棱堡之间那足有数百步宽的巨大空隙时。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陷阱。
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一切都顺利的出乎意料。
带队的万夫长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乌龟壳,发出一阵轻蔑的嘲笑。
可就在此时!
“嗡——嗡——嗡——!!!”
毫无征兆的!
两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密集更加狂暴也更加致命的死亡弦音,同时从他们的左右两翼轰然炸响!
左边!
是那座被他们绕过的棱堡!
右边!
是另一座他们以为根本够不着他们的棱堡!
两座棱堡那如剑锋一般向外突出的侧翼角楼之上!
那早已调整好角度的数百架转射机同时露出了它们最狰狞也最致命的獠牙!
箭雨!
如同两片从地狱深渊倒灌而出的钢铁暴雨!
以一个近乎完美的九十度直角!
从他们的左右两翼狠狠的对射而来!
那名刚刚还在嘲笑秦人的万夫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惊骇跟绝望的短促惨叫!
“不……”
下一秒!
几十支淬火的箭矢从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同时贯穿他的身体!
将他跟他身下的战马一同撕成一堆破碎的血肉!
这才是棱堡体系真正的杀招!
这才是李源口中那杀戮的几何学最恐怖的现实演绎!
在这条看似宽阔无比的死亡走廊里!
任何一个点都在至少两座甚至三座棱堡的完美交叉火力覆盖之下!
往左躲?左边的箭雨会把你撕碎!
往右躲?右边的弹幕会把你射穿!
往前冲?对不起你冲得越快在这片死亡地带里待的时间就越长!
往后退?你身后是同样冲进来送死的数万名不明所以的同伴!
无处可逃!
无路可退!
整个庞大的匈奴军团就像一头主动将脖子伸进绞索的愚蠢巨兽!
那坚不可摧的冲锋阵型那引以为傲的集体力量。
在这张由无数棱堡跟无数交叉火力网所编织成的巨大的无形死亡网络面前。
被轻而易举的切割!
撕裂!
搅碎!
一个万人队被从中间拦腰截断!
一个五千人队被彻底包围首尾不能相顾!
一支企图穿插的精锐千骑被两座棱堡的侧翼火力像夹心饼干一样压在中间动弹不得!
原本那一片完整庞大的黑色海洋。
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就被这张无形的冰冷大网分割成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首尾不能相顾的混乱的……
死亡孤岛。
他们陷入了各自为战最恐怖的绝境!
……
雁门关,中央指挥塔。
李源站在那巨大如水晶般通透的玻璃窗前。
这里是整个战场的制高点。
他手中的望远镜缓缓扫过那片已经彻底化为炼狱的战场。
他身后是十几名神情肃穆正在飞快记录着什么的天工院书记官。
“报告!三号信号塔旗语:青龙-7-9,敌军左翼五千人集团已进入我c区陷阱!”
“报告!七号信号塔灯号:玄武-4-2,敌军中军一部约万人企图向侧翼突围,已被我b-4跟b-5棱堡火力成功阻断!”
“报告!发现敌军王旗!疑似敌军指挥部坐标朱雀-1-5!”
一道道从战场各个角落通过旗语跟灯号传回来的近乎实时的情报,被书记官们迅速的解读整理然后大声的汇报出来!
在蒙恬李信还有所有北境将领那已经彻底麻木近乎石化的目光注视下。
李源平静的听着这些汇报。
他的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他就好像一个在手术台前冷静分析着病人病灶的主刀医生。
他缓缓的走到那巨大的沙盘之前。
他的手拂过那一片代表着匈奴二十万大军的密密麻麻黑色棋子。
他的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宛如死神的弧度。
“很好。”
“鱼儿都已经进网了。”
他拿起一支早已准备好的红色炭笔。
在那巨大的沙盘地图之上,在那一片代表着匈奴主力军团的庞大黑色区域之中。
冷静的从容的画下了一道又一道冰冷的分割线。
他每画下一道口中便吐出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分析。
“c-3区域敌军约三千人阵型散乱指挥中断已成瓮中之鳖。”
“b-7区域敌军约八千人企图重组阵型但后援已被我截断是为孤军。”
“A-5区域敌军指挥官王旗被困军心大乱此为……蛇之七寸。”
他画下的不是线。
而是一道道宣判着死亡的催命符!
整个庞大的匈奴军团就在他这轻描淡写的几笔之下。
被彻底分割肢解!
那宏大的集团冲锋的绝对优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秦军对每一小块被困敌军形成的局部的绝对的兵力优势跟火力优势!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看着沙盘上那一片片被红笔圈起来的死亡区域。
看着李源那张平静到令人感到恐惧的脸。
一旁的蒙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那双虎目之中所有的震撼跟骇然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作为名将对胜利最纯粹冰冷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先生已经为他搭建好了这个世界上最华丽也最血腥的舞台。
而他将是这场猎杀盛宴的主刀人。
他猛的转身看向身后那些早已严阵以待的传令兵跟旗手。
他的声音没有李源的平静。
却带着一股属于沙场宿将铁与血的冰冷跟决绝!
他的手指向沙盘之上那第一块被李源圈出的红色死亡区域!
“传我军令!”
“命令第三第四棱堡!”
“火力全开!对我左翼c-3区域的被困敌军实施……”
他用了一个从李源那里刚刚学来的冰冷新名词。
“饱和……打击!”
“命杨嚣所部!我军第一机动预备队!”
“准备从侧翼发动……”
蒙恬的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
“围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