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京郊,大营靶场。
秋风刮的黄沙漫天。
上将军蒙恬一身玄色铁甲,站在高台上,脸冷的跟冰块一样,眼光像刀子。
他看着靶场门口,一辆接一辆开进来的华丽马车,听着那一片叽叽喳喳,全是讥讽跟不屑的议论声,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照李源说的,以北境新式军械交付观礼的名头,把咸阳城里,所有排的上号的王公贵族, 列侯元戎,都请来了。
人,是都来了。
但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蒙恬想看的。
“蒙将军搞什么鬼?大军操练,怎么让我们来看?”
“呵呵,你还不知道?听说是那天工院的李庶长,要在这里,显摆他那神机呢!”
“神机?我看是妖术吧!我可是听说了,那李源在骊山炼石,引的天怒人怨,咸阳城里都快闹翻天了!”
“就是,一个黄口小儿,不过得陛下一点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我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这些话,一点不避讳的传进蒙恬耳朵里。
他看见了,人群里,以御史张胜为首的几个官员,嘴角挂着冰冷的讥讽,袖子里,好像还藏着早就写好的弹劾奏章。
他们,是来看笑话的。
来看那个被他们叫成妖人的年轻人,怎么当着全咸阳权贵的面,丢人现眼。
蒙恬的心,不由的,替李源悬了起来。
这场所谓的交付仪式,已经成了一场,对李源的公开审判。
成,一步登天,谣言自己就破了。
败,就万劫不复,以前所有的功劳,都成了屁。
就在这又吵又紧张的气氛里。
李源来了。
他没坐马车,也没带护卫。
就那么,穿着身简单的青色长袍,一个人,不快不慢的,从靶场那头走过来。
他脸上,没一点紧张的样子,只有那标志性的,平静的从容。
好像他要面对的,不是满朝权贵的审视,而是一场,不重要的下午茶会。
李源一出现,所有的议论声,都小了。
无数道好奇, 轻蔑, 敌视的眼光,跟剑一样,齐刷刷的钉在他身上。
李源理都没理。
他走到高台下面,对着蒙恬,微微行了个礼。
“将军,都准备好了。”
“好。”蒙恬重重的点头,他从李源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让他安心的自信。
李源转过身,一步步,走上了那座临时搭的,很简陋的高台。
他站在高台中间,面对台下那黑压压的人群,面对那几十道,代表大秦帝国最高权力的眼光。
但他没像大家想的那样,马上介绍什么新式军械。
他只是拍了拍手。
一个天工院的匠人,吃力的,搬上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青灰色的,四四方方的石头。
看着,很普通。
台下的人,都一脸搞不懂。
“这是什么?难道这就是他炼的妖石?”
“装神弄鬼!”
李源拿起那块青灰色的石头,高高举起,让每个人,都能看清楚。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铁皮喇叭,清楚的,传遍整个靶场。
“各位大人!各位同僚!”
“我知道,今天你们来,不是为了看什么军械交付。”
“你们是想看看,我李源,到底是不是传闻里的妖人!”
“你们是想看看,我天工院,炼的到底是神石,还是妖石!”
他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让台下那些准备看笑话的官员,脸微微一变。
蒙恬站在李源身后,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好小子!
不辩解,不解释!
直接把所有问题,都摆在台面上!
这胆子,太大了!
李源扫视众人,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
“今天,就让各位亲眼看看,我天工院的妖术,到底是什么!”
话音落下!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李源竟将那块水泥砖,猛的,朝着自己脚下,那由硬石板铺的高台,狠狠的,砸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
水泥砖跟石板,轰的撞在一起!
大伙儿眼睁睁的看着,那硬石板,竟被砸出一片跟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而那块水泥砖,除了掉了点儿渣,竟然,屁事没有!
“嘶——”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敢相信!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不起眼的青灰色石头,竟然比高台的石板,还硬的多?!
台下的议论声,一下从讥讽,变成了震惊。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这吓人的一幕,彻底勾了起来!
这个年轻人,好像,真的有几分邪门,或者说,是真有几分本事!
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李源知道,火候,到了。
他扔掉手里的水泥砖,拍了拍手上的灰。
“接下来,才是今天的正题。”
他猛的一挥手!
“上军械!”
随着他一声令下。
靶场的一侧,厚重的营门被慢慢拉开。
一阵整齐的,全是金属质感的“咔咔”声,由远到近。
一百个穿天工院特制黑色劲装的匠人,推着一百台造型奇特的器械,迈着整齐的步子,慢慢的,走进大家的视线。
当那一百台器械,在靶场中间,一字排开时。
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文武,不管抱着什么心态来的,全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们的眼珠子,在这一下,猛的收缩!
那是一百台,全是精钢造的,造型又冷又吓人的战争机器!
厚重的机身闪着金属的冷光!
它们有个能装几十支弩箭的,像蜂窝一样的,巨大箭匣!
机匣旁边,是一个由复杂齿轮跟链条组成的,冰冷又精密的摇柄!
它们安静的立在那,像一百头准备扑上来的钢铁怪兽,在秋天的太阳下,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慌的,冰冷的杀气!
“天……天工壹号……转射机!”
蒙恬看着那熟悉的,却比图纸上更有压迫感的实物,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发抖。
台下的王公贵族和军中宿将们,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虽然看不懂这东西的原理,但他们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要命的危险!
御史张胜那原本准备好的,弹劾奏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袖子里滑下来,掉在地上,他也没发觉。
他的眼光,已经被那一百台,没见过的,全是毁灭气息的杀戮机器,给吸住了。
这东西……
能有多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