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之上,风沙依旧,却掩不住那股新生的、磅礴如海的威压。陆凡静立虚空,混沌道袍轻拂,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再无半分先前狼狈之态。紫府之中,尺许元婴宝相庄严,眉心灵台处,那枚新生的“天算之心”混沌符纹微微流转,映照得整个识海一片通明。
他缓缓抬起手掌,五指舒张,肌肤下隐有混沌光泽与紫金道纹一闪而逝。心念微动,无需刻意催动法力,周身虚空便自发荡开圈圈涟漪,仿佛这片天地已无法完全承载他的存在,法则在其面前变得柔顺而亲和。
这便是混沌鸿蒙元婴的威能!举手投足,皆暗合大道,引动法则相随。
远处,冥河长老、以及另外两名脸色苍白的巡天使,连同后来赶到的七八名气息不俗的各方修士,皆僵立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彻。
他们亲眼目睹了那覆盖万里的黑暗天幕,那九重毁天灭地的混沌神雷,更亲眼看着陆凡如何在那绝灭雷海中挣扎、蜕变,最终竟将恐怖雷劫尽数吸纳,成就前所未有的元婴!
此刻,雷散云开,那个独立于荒芜之中的身影,气息渊深如不可测的寒潭,带给他们的已不再是贪婪与杀意,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与**恐惧**!
尤其是冥河长老,他修为最高,感受也最为清晰。在他的神识感知中,前方的陆凡仿佛已不再是单纯的修士,而是一片初开的混沌,一座酝酿着无限可能的神藏!那平静的目光扫来,竟让他这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道心震颤,灵台蒙尘,生出一种蝼蚁仰望苍龙的渺小之感!
“他……他成功了……”一名后来的修士声音干涩发颤,手中的法宝光芒明灭不定,显是心神已乱。
“九重混沌灭世神雷……古籍记载,能渡此劫者,古来未有……一旦功成,同阶无敌,越阶而战如饮水……”另一人喃喃自语,脸色煞白,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
冥河长老脸色铁青,握着幽魂幡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金仙法旨的赏格依旧诱人,但前提是,要有命去拿!眼前的陆凡,刚刚渡完那等旷世天劫,非但没有虚弱,反而气势更盛,其深不可测的程度,让他完全失去了出手的勇气。
他甚至有种直觉,此刻若敢动手,死的绝不会是对方!
陆凡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先前还喊打喊杀的追兵,眼神无悲无喜,如同在看路边的砾石。他并未释放杀意,也未刻意展露威压,但那经由雷劫淬炼、万法融合后自然散发的道韵,已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咕咚。”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死寂的戈壁中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一名心理防线较弱的修士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无声的压力,怪叫一声,竟是连法宝都顾不上收回,化作一道遁光,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疯狂逃窜!
有一便有二!
如同堤坝决口,剩下的修士们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恐惧的出口,纷纷化作鸟兽散,各色遁光仓皇四射,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转眼间便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中紊乱的灵气波动。
原地,只剩下冥河长老与那两名巡天使,脸色难看地僵持着。他们代表着巡天司的颜面,若也这般不战而逃,日后如何在东华神洲立足?
陆凡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冥河长老身上。
仅仅是被这目光注视,冥河长老便感觉周身一紧,仿佛被无数无形的丝线束缚,连体内灵力的运转都滞涩了三分!他心中骇然,知晓这是对方道境远高于自己,引动了周遭天地法则对自己进行本能的排斥与压制!
“你……”冥河长老张了张嘴,想放几句狠话,却发现声音干涩沙哑,底气全无。
陆凡并未开口,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遥点冥河。
没有灵光汇聚,没有法力奔涌,甚至没有杀意流露。
但就在他抬指的瞬间,冥河长老眉心骤然传来一股极致锋锐的刺痛感!仿佛有一柄无形无质、却足以洞穿神魂的利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识海之外!
藏锋真意!意念为剑,锁魂定死!
冥河长老浑身汗毛倒竖,亡魂皆冒!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心念一动,那无形的意念之剑便会瞬间贯穿他的紫府,绞杀他的元婴!什么护体灵光,什么防御法宝,在这等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蕴含破灭真意的攻击面前,形同虚设!
“我……我……”冥河长老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什么赏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两名巡天使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起那位煞星的注意。
陆凡看着冥河那惊惧到扭曲的面孔,缓缓收回了手指。
并非心慈手软,而是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初成的元婴与“天算之心”尚需稳固,鸿蒙紫气的奥秘有待深究,更重要的是,头顶那金仙法旨的威胁,并未解除。
杀一个冥河,易如反掌,但于大局无益,反而可能立刻引来金仙的雷霆一击。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滚。”
一个字,平淡无奇,却如同赦令。
冥河长老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化作一道黑虹,狼狈不堪地远遁而去,连头都不敢回。那两名巡天使更是逃得飞快。
转眼间,这片刚刚经历了旷世天劫的戈壁,除了陆凡,便只剩下昏迷的赵铁柱,以及被收入法器温养的石乐志。
天地间,暂时恢复了寂静。
陆凡缓缓闭上双眼,仔细体会着自身的变化。混沌鸿蒙元婴吞吐着精纯的元气,与天地交泰;“天算之心”默默推演,将周遭万里的一切细微变化尽收“心”底;肉身强横,气血如龙,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前路或许依旧荆棘密布,强敌环伺,但至少在此刻,他拥有了在这天地棋局中,继续走下去的资格与力量。
他睁开眼,望向天际那依旧冷漠的金仙法旨巨眸,目光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那端坐于九天之上、执掌法旨的金仙,看到了那庞大而冰冷的“天道插件”体系。
“等着吧……”他心中默念,“用不了多久……”
风沙拂过,卷起他的袍角,身影在荒芜中显得孤高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