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岳不群等人,在沐浴更换上华服后,便各自在客房里休息。
转眼,到了掌灯时分。
但见妙兰来至岳不群和宁中则的客房门前轻声通禀:“岳掌门,岳夫人,夜宴已准备就绪,老爷子命我来请各位移步花厅……”
闻声,宁中则打开了门。
随即,住在对面客房的林平之听到动静后开门走了出来。
而后,出来的是住在岳不群夫妇两边隔壁的岳灵珊和梁发。
只见梁发上前对迈步出房的岳不群禀道:“师父,大师兄说,说不太舒服,不想赴宴……”
岳灵珊忙问:“是不是大师哥又伤势发作了?”
梁发摇头回道:“小师妹放心,大师兄只是……”
未待其说完,就听岳不群不虞的道:“既然不是伤势发作,那就得一起过去赴宴,不能让人家认为我们华山派不懂礼数……”
梁发遂颔首道:“师父息怒,我这就去劝大师兄……”说罢,即准备回身,却见令狐冲从房中走了出来。
同时,住在其隔壁的英白罗和程灏轩也出来了。
岳不群在白了一眼令狐冲,数落了一句:“一路而来,不是别扭这个,就是嫌弃那个,灵珊也没见有你这般能闹……”说罢,整了整衣冠,轻咳了一声后,与宁中则在妙兰的引领下往外走去。
林平之、梁发、程灏轩相继跟了上去,岳灵珊和英白罗则想去搀令狐冲,却被他给推了开去。
岳灵珊有些小懊恼,轻哼了一声后顾自去追赶爹娘。
英白罗倒还是很耐心的劝导令狐冲:“大师兄,我知道你身上有伤痛,心情很差,但如今,既然在人家家里做客,那有些礼数,咱们还是得要遵守的……最重要的,咱们不能失了师父的脸面……”
令狐冲听后,吁了口气,冲外挥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走吧……”说着,与英白罗一起向外走去。
……
花厅这边,
两张铺着花开富贵缎面桌布的红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当地人用以款待远方来客的洛阳水席。
这洛阳水席乃源自唐代御宴,后流入民间。全席有二十四道菜,分前八品,四镇桌,八中件,四扫尾,道道有汤水,且荤素搭配,酸辣咸甜都有,具体食材则是依当季时令来改动,酒则是杜康。
少时,众人相继进入了花厅。
妙兰遂按照设定好的座位,引众人入席。
一桌是以王元霸为首,其左边依次是岳不群、宁中则、岳灵珊、林平之。其右边则依次是王伯奋夫妇、王家骏夫妇、丁凤吟。
另一桌是以王仲强夫妇为首,其左边依次是王家驹、唐倩倩,右边依次是令狐冲、梁发、英白罗、程灏轩。
此时,丁凤吟、唐倩倩,王家骏夫妇、王家驹还没回来。
王元霸看岳不群和宁中则等人都不动筷,便举起酒杯招呼:“岳掌门,岳夫人,不必拘泥,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便可……来来来,我先干为敬……”说罢,即将酒一饮而尽。
岳不群和宁中则见此,忙各自举杯,一同回敬了声:“王老英雄客气了”后,将酒饮下。
随后,王仲强的夫人也举杯招呼起令狐冲等人:“来来来,各位不要客气,起筷起筷……”
就在这时,只见两男一女走了进来,正是王家骏夫妇和王家驹。
紧随进来的是一名十八九岁,面容娇俏的红衣女子,便是唐门的三小姐唐倩倩。
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位面相精明气质不俗,身着云南民族服饰的少妇,正是云南白家的当家主母丁凤吟。
林平之久未见过表姐,一时没能认出丁凤吟,不免有些愣神。
王元霸则在看了一眼五人后示意:“这么多人就等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向岳掌门和岳夫人见礼。”
王家骏夫妇和王家驹首先上前来向岳不群和宁中则见了礼:“家骏\/杜环\/家驹,见过岳掌门,岳夫人。”
跟着,唐倩倩上前一礼道:“久闻岳掌门和岳夫人大名,倩倩有礼了……”
岳不群和宁中则点头为礼间,丁凤吟上前一欠身道:“凤吟见过岳掌门,岳夫人,多谢贤伉俪照拂平之……”
说罢,她转身向林平之轻唤了一声:“平之……”
闻言,唐倩倩先是扭头看向林平之发出一问:“他就是平之哥哥吗?”
旋即,她跑到还有些愣神坐在那的林平之面前,上下打量着他道:“咦?平之哥哥,你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哈,不过,比小时候更英俊了……嗯,就是好像瘦了一些……诶,你还记得我吗?”说着,竟抬起双手捏了下他的双颊。
此举不仅让林平之大为错愕,就连梁发、英白罗、程灏轩都瞪大了眼睛,岳灵珊更是吃惊中带三分恼火,令狐冲则是一脸不明所以,其他人亦是暗自咂舌。
但听丁凤吟喊了声:“倩倩,不可无状。”
唐倩倩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吐了下舌头后,嬉皮笑脸的冲林平之负手弯腰致歉:“不好意思啊~平之哥哥,我好久不见你,一时太激动了,有没有弄疼你呀?”
林平之回神后,刚摇头笑了一声要说话,就见丁凤吟向自己走来。
他遂在喊了一声:“表姐”后,起身迎了上去。
谁知,丁凤吟突然出手袭击林平之,用小擒拿手扣住其手腕后,于推拉间,抬脚去勾他的脚踝。
林平之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提劲蹲了一个沉稳的马步。
丁凤吟遂收招笑道:“嗯,多年不见,你的应变力和下盘功夫长进了不少……”
林平之浅笑道:“让表姐见笑了,这是才苦练出来的……”
但听王元霸不悦的责备:“你们俩都多大了,还这么玩,也不怕人笑话,还不各自坐回座位。”
妙兰忙引导着五人各自入席落座,并替他们倒上酒。
众人举杯互敬后便各自起筷,岳灵珊忽然指着靠近林平之那边的一道菜提出:“小林子,那道菜看着蛮精致的,你帮我夹些……”
此言一出,只见丁凤吟于蹙眉间瞟了一眼岳灵珊。
唐倩倩则因在跟王家驹说笑,虽听到岳灵珊的话,但未听得真切,就只是转头看了看。
宁中则轻声责备女儿:“眼前的菜还不够你吃吗?”
岳不群则向王元霸浅笑着表示:“小女自幼被我们惯坏了,少有礼仪,让王老英雄见笑了……”
王元霸摆手笑道:“诶,女孩儿家率真些讨喜嘛……”
转而,他示意林平之:“平之,你师妹要吃什么菜,你尽管帮她夹就是了……”
只听岳灵珊冲口纠正:“我是师姐……”
王元霸遂笑得和蔼道:“哦?啊~也是,江湖门派的弟子,有按年龄排位的,也有按先后入门排位的,平之这么晚入华山派,自然是师弟,哈哈哈哈……”
说话间,林平之已接过妙兰递上的玉盏,夹了些岳灵珊指定的菜后,让妙兰给她送了过去。
对此,令狐冲冷眼看着,酒却越喝越多。
这时,王伯奋的夫人笑问林平之:“平之,看你和岳小姐如此,你们应该相处得很不错奥?”
林平之淡然回道:“自从平之拜入华山派后,除了有师父亲自教授武功,蒙师姐不嫌弃,选了我陪她喂招,其间,也多有指点……”
王伯奋听后甩出句:“哦,那你这位师姐对你还真是不错呢~”
忽听王元霸问岳不群:“啊~对了,岳掌门,令千金可曾议亲啊?”
岳灵珊一听,立时羞红脸低下了头。
令狐冲正自灌着酒,听到有人提及岳灵珊有无议亲的话,即被酒呛得咳嗽连连。
英白罗忙替他拍背:“哎呀~大师兄,你少喝点,小心牵扯了伤势……”
对此,岳不群未予理会,对王元霸笑回道:“不瞒王老英雄,小女甚是刁蛮任性,我也是愁她难找人家呐……”
宁中则在看了眼令狐冲后,冲口说道:“灵珊还小,多等两年,待她更懂事些再论婚嫁也不迟。”
王元霸似是看出夫妇俩的各自心意,遂笑点头道:“嗯,也是也是……啊,岳掌门,来来来,我们继续喝……”说着,举杯招呼。
另一边,王仲强见令狐冲只顾着喝酒,便指着一道炙驴肉招呼:“诶,令狐世侄,你跟平之是师兄弟,就莫要见外了,当这是自己家便是……来来来,这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你快尝尝……”说着,示意丫鬟拿玉盏夹了些驴肉后递与令狐冲。
令狐冲此时已有些酒劲上头,窝在心里的那股莫名火气业已按耐不住,抬手就将丫鬟递上的玉盏拂开,并甩出一句:“什么龙不龙肉的,我令狐冲只吃自己喜欢的!”
随着这句话连带着玉盏落地摔碎的声音,众人皆将目光投向了令狐冲。
紧接着,便是来自岳不群的一声斥喝:“令狐冲,你放肆!”花厅内的气氛立时变得尴尬起来。
随即,宁中则忙起身走去令狐冲身边提醒:“冲儿,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状,还不向王老英雄赔个不是……”
却听王元霸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笑道:“诶,不过是不小心碰翻了一个小盏罢了。岳掌门,岳夫人,不用在意的……”
说话间,妙兰已示意丫鬟收拾了玉盏碎片和驴肉残渣。
岳不群则向王元霸致歉:“教不严乃师之惰,都怪岳某教导无方,该是岳某向王老英雄赔不是才对……”说着便要行礼。
王元霸忙示意王伯奋阻止后,说道:“诶,岳掌门言重了,来来来,莫要为了一丁点的小事,搅扰了大家的兴致,继续喝酒……”
宁中则为免令狐冲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来,便吩咐梁发和英白罗:“冲儿喝得也差不多了,的身上又有伤,你们先扶他回客房吧……”
二人遂起身去扶仍在喝酒的令狐冲并劝:“大师兄,别喝了……\/是啊~别再喝了,走,跟我回去休息吧……”
令狐冲却一把将梁发和英白罗推开道:“我没醉!我只是觉得这儿太气闷!呵,要我走,正合我意,那你们继续啊!”说着,反手一抱拳后,踉踉跄跄的向花厅外走去。
王元霸本还是秉着客套笑容可掬的,但当他看到令狐冲的反手抱拳礼后,脸色瞬即一沉。
王家其他人也是为之蹙眉,妙兰忙适时督促丫鬟添酒上菜。
王家骏遂从一道刚上的菜碟中夹了块晶莹剔透的鱼肉,往蘸料里一裹后,放到王元霸的碗里道:“祖父快尝尝这个,这是效法西周诗经小雅里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之说,以漳水之活鱼脍之酎酒,味甚鲜美……”
王元霸起筷吃了一口后,笑赞道:“嗯,果然味美,且唇齿留香……”
转而,他招呼众人:“来来来,大家都尝尝……”
待丫鬟们将鱼肉裹上酱料逐一分到众人碗里后,大家便起筷吃了起来。
只见英白罗吃得是双眼放光,不住的赞道:“嗯,书上是说过这种做法,可还没吃过,原来真的这么好吃!”
程灏轩却不屑的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经常吃的……”
岳灵珊却有些皱眉,但看林平之吃得那么有滋有味,便也试着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这才又吃了一些。
这时,王家驹和唐倩倩聊起了游览龙门石窟的事。
岳灵珊被勾起了玩心,冲口对林平之道:“小林子,什么时候也带我去龙门石窟玩啊?”
唐倩倩听到“小林子”三个字后,当即不悦的放下筷子起身向岳灵珊走了过来。
就在她来至近前要问话时,丁凤吟喊过她道:“倩倩,你方才对你平之哥哥这么不礼貌,还不过来给你平之哥哥敬酒……”
闻言,唐倩倩遂调转方向走到丁凤吟身边娇嗔道:“凤吟姐,我哪有对平之哥哥不礼貌嘛……小时候,我就是这么跟平之哥哥打招呼的,只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林平之笑道:“说实话,倩倩你刚进来的时候,我是没认出来,我连表姐都差点没认出来呢……”
唐倩倩倒了杯酒,眼眉弯弯的凑上前敬道:“怎么?我跟凤吟姐有变了那么多吗?”
林平之接过酒后,略显黯然的道:“嗯,变了很多……不过,变得最多的,应该是我吧~呵……”
唐倩倩忙劝道:“诶,平之哥哥,你哪有变啊……就是不太爱笑嘛……”
岳灵珊看二人聊得这么开心,便有些坐不住。
宁中则担心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忙借着催促女儿吃饭不让她说话。
丁凤吟也不想唐倩倩念叨个没完,提醒道:“行了,你平之哥哥一时半刻的不会离开,你快回座位去用饭……”
唐倩倩乖觉的点了点头后,转身回了座位。
随着众人谈笑风生推杯过盏,直到月悬中天方才尽兴而散,各自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