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在身后合拢,将追兵的喧嚣隔绝。然而,潜入小队还来不及喘息,眼前的景象便让他们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冻结。
他们身处一个极其广阔的中枢大厅。大厅的穹顶高耸入云,由交织的能量导管构成,如同钢铁森林的树冠。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透明能量管道包裹着的、沸腾着土黄色光芒的能量池——那便是被束缚和抽取的地脉节点核心,磅礴的能量在其中咆哮,却如同被困住的猛兽,无法挣脱那些连接在管道上的、不断闪烁的海克斯抑制装置的束缚。
但让他们心惊的,并非这壮阔而残酷的景象,而是大厅周围的情况。
环形的高台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激活状态的圣堂防卫者,它们猩红的独眼冰冷地锁定着闯入者,能量步枪的枪口闪烁着致命的光芒。更令人不安的是,数十名身着不同型号装甲、气息明显比外面那些更强的代达罗斯之子,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退路和前进路线。
他们……被彻底包围了。而且是在他们以为终于抵达目标核心的时候。
“欢迎来到控制中枢,叛徒K437,还有……各位勇敢的‘客人’。”
一个带着些许电子合成质感、却又充满人性化玩味的女声,通过大厅的广播系统清晰地响起。是A0!
紧接着,大厅中央上空,一道全息投影迅速凝聚成型——正是端坐在堡垒指挥中心、好整以暇地品尝着能量液的A0。她的影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潜入小队,嘴角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你们的表演很精彩,”A0轻轻鼓掌,语气却冰冷刺骨,“穿透‘风暴之眼’,突破层层防御,甚至破解了我的闸门权限……K437,我必须承认,你确实是个优秀的代达罗斯之子,一次又一次地超出我的预期。”
K437的猩红传感器死死锁定着A0的投影,机体内部的能量回路因极致的警惕而微微嗡鸣。他没有回应A0的“赞扬”,而是快速扫描着周围的敌人布局,试图寻找一丝破绽。但结果令他核心发冷——敌人的站位、武器配置、能量反应,构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死亡陷阱,没有任何强攻或突围的可能。
“但是,很可惜……”A0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嘲弄,“你,以及你带来的这些乌合之众,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她轻轻一挥手,另一幅巨大的全息画面在旁边展开。那画面被分割成数十个小块,清晰地显示着——
· 潜入小队从进入堡垒开始,在每一条通道、每一个拐角的行动,甚至他们之间的低声交流!
· 艾莉丝和莱戈拉斯在囚禁期间,那些看似“正常”的检查、对话,以及他们被植入“幽灵”芯片的、极其隐秘的过程!
· 联军指挥部内,关于“钥匙行动”和“斩首行动”的每一次讨论、每一个决策细节!
· 正面战场上,格罗姆的每一次冲锋、奥术法师的每一次施法、精灵游侠的每一次狙击,都被从多个角度实时监控!
他们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行动,甚至他们自以为是隐秘的沟通,在A0面前,都如同透明的一般!
“怎么可能?!”艾薇儿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失。莱戈拉斯握剑的手因愤怒和震惊而剧烈颤抖。连重伤的影行者和阴影法师也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K437的运算核心几乎要过载,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波动:“不可能……通讯加密……行动隐秘性……都经过最高规格处理……怎么可能被全程监控?!”
“呵……”A0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投影,落在了脸色苍白的艾莉丝和莱戈拉斯身上,“答案,不就在你们身边吗?”
刹那间,所有小队成员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艾莉丝和莱戈拉斯身上!
艾莉丝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了莱戈拉斯身后,脸上充满了无辜的恐惧和茫然。莱戈拉斯则挺身上前,怒视着A0的投影:“妖妇!你休想离间我们!我们绝没有背叛!”
“背叛?”A0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你们很‘忠诚’,忠诚于你们自己的意志,至少你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就在这一瞬间,艾莉丝和莱戈拉斯的身体同时一僵!他们的眼神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涣散,瞳孔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与海克斯单位同源的暗金色数据流一闪而逝!虽然转瞬即逝,恢复了“正常”,但这一幕,却被紧紧盯着他们的K437和艾薇儿清晰地捕捉到了!
“是……芯片?!”艾薇儿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一直拼命保护的妹妹。
K437的核心瞬间沉入谷底。所有的疑点在此刻串联成线——过于顺利的营救、毫无异常的检查、A0反常的“疏忽”……原来,他们千辛万苦救回来的,不是“钥匙”,而是两个最致命的“监控探头”和“定时炸弹”!
“看来,我们的小客人已经明白了。”A0满意地看着众人绝望的表情,“现在,让我们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吧。”
她甚至没有动用吉尔吉特。只是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歼灭模式,启动。”
随着她的话音,环形高台上的圣堂防卫者以及大厅内的代达罗斯之子部队,瞬间动了!它们的行动不再是程序化的僵硬,而是充满了战术性的配合与灵活!
圣堂防卫者分成数个小组,交叉火力覆盖,精准而高效地压制着小队成员的每一个可能的活动空间,能量光束如同编织的死亡之网,将闪避的空间压缩到极致!
而那些代达罗斯之子,则展现出了远超之前的个体战斗力。他们不再仅仅是依靠装甲和武器的士兵,而是真正的杀戮艺术家。有的如同鬼魅般高速移动,利用大厅中的障碍物不断逼近,手中的能量刃刁钻狠辣;有的则停留在远处,使用各种特殊的能量武器进行精准点射,专门针对小队成员的防御弱点;更有甚者,彼此之间竟然能进行简单的战术协同,一人佯攻,一人侧翼切入,配合得天衣无缝!
K437试图反击,他新生的机体爆发出强大的能量,等离子光束左右开弓,瞬间击毁了两台靠近的圣堂防卫者。但更多的敌人立刻补上,火力更加密集!一名代达罗斯之子趁机从阴影中突袭,能量爪直取他的后背,虽然被K437险之又险地格开,但还是在装甲上留下了深深的灼痕!
艾薇儿拼命射箭,试图为K437分担压力,但她的箭矢大多被敌人灵活的闪避或精准的能量护盾挡下。莱戈拉斯怒吼着与一名突进的代达罗斯之子战在一起,剑光与能量刃疯狂碰撞,但他本就受伤,此刻更是左支右绌,很快身上就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两名奥术阴影法师试图施展大型控场法术,但法术刚刚凝聚,就被数名代达罗斯之子用特殊的能量干扰器强行打断,遭到反噬,口吐鲜血萎顿在地。重伤的精灵影行者更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密集的能量光束淹没。
战斗呈现出一面倒的碾压态势。联军最精锐的潜入小队,在A0精准而灵活的战术调度下,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而可笑。
“砰!”莱戈拉斯终于不支,被对手一脚狠狠踹在胸口,倒飞出去,撞在一根能量导管上,鲜血狂喷,失去了意识。
“舅舅!”艾薇儿惊叫分神,一支能量箭矢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带起一溜血珠,她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转眼之间,还能站着的,只剩下K437和被他护在身后的、瑟瑟发抖的艾莉丝。
K437的机体已经多处受损,能量水平急剧下降。他看着周围步步紧逼的敌人,看着倒地不起的同伴,看着A0那充满讥诮的投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刚刚诞生不久的“自我”。
他所有的计算,所有的努力,在A0绝对的信息优势和战术掌控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
“你太小瞧统领的能力了,K437。”A0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怜悯,更多的是冷酷,“你以为凭借一点觉醒的意志和东拼西凑的力量,就能挑战海克斯的秩序?就能撼动我亲手打造的战争机器?愚蠢。”
她微微前倾身体,投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K437的装甲,直视他那挣扎的核心。
“在绝对的掌控力面前,所谓的勇气、智慧、甚至奇迹,都不过是……徒增笑柄的挣扎罢了。”
随着她的话语,更多的圣堂防卫者举起武器,瞄准了孤立无援的K437和艾莉丝。那些代达罗斯之子也停下了攻击,如同欣赏猎物最后挣扎的猎人,冰冷的目光中不带丝毫感情。
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K437看着眼前绝望的境地,猩红的光学传感器光芒明灭不定,内部的核心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共鸣,传来一阵阵细微而杂乱的悸动。是织法者碎片在哀鸣?还是……别的什么?
艾莉丝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站立,但在那恐惧的最深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A0绝对力量的刺激下,开始悄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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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九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