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要塞,这座昔日奥术帝国引以为傲的雄关,如今已彻底沦为海克斯钢铁秩序的象征。焦黑的城墙被临时加固,闪烁着幽蓝能量的防御矩阵取代了曾经的魔法结界,冰冷的圣堂防卫者如同雕塑般矗立在每一个战略要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和未散的能量残留,昔日的生机与奥术光辉荡然无存。
艾拉女王与艾薇儿在一队精锐银月卫士的护送下,踏入了这座死亡要塞。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族人和盟友的尸骸之上,沉重无比。银月卫士们紧握着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尽管他们知道,在这龙潭虎穴之中,任何反抗都可能是徒劳。
前来“迎接”她们的,正是吉尔吉特。
她静立在要塞大门内的广场中央,暗金色的装甲在灰暗的天空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流线型的身躯完美地融合了力量与优雅,却又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绝对寒意。异色的双眸平静地注视着走近的精灵王族,没有任何礼节性的表示,只有纯粹的、任务性的审视。
然而,就在艾拉女王的目光与吉尔吉特接触的瞬间,这位见多识广、历经风霜的精灵女王,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击中!她那继承了古老逐星者血脉、对同族感应极其敏锐的灵觉,在接触到吉尔吉特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座隐藏在迷雾中的冰山,掀起了滔天巨浪!
尖耳朵,金色长发,俊美近乎完美的面容轮廓…… 这些外在特征,虽然被冰冷的装甲部分遮掩,但依旧无法完全掩盖其下属于高等精灵的卓越基底。
但真正让艾拉女王心神俱震的,是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与……惊骇!
她清晰地“看”到了,或者说感知到了——在那具暗金色的、由海克斯科技铸造的躯壳之内,奔涌着何等浓郁、何等纯粹、何等……尊贵的精灵血脉!
那绝非普通精灵贵族所能拥有!那血脉中蕴含的古老、浩瀚而威严的气息,甚至带着一丝源自世界树萌芽时代的、属于精灵始祖的“至尊”韵味!其纯净与高贵程度,相较于她自己那被誉为永恒之森最高贵的“逐星者”血脉,竟毫不逊色,甚至在某种层面上,似乎还要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
这怎么可能?!拥有如此至尊血脉的精灵,其身份必然尊崇无比,甚至可能是某支早已隐世或不为人知的远古王族后裔!这样的存在,怎么会……
然而,更让她感到窒息的是,在这股纯净浩瀚的精灵至尊血脉之旁,一股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活力、复杂性乃至一丝“混沌”意味的人类血脉,如同纠缠的荆棘,紧密地交织其中!精灵的纯粹与人类的复杂,这两种本该泾渭分明的血脉,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不自然、充满了矛盾与痛苦的调和体。
而这还不是终点。最外层,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完全非生命的海克斯科技能量,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和最坚固的牢笼,将这两股血脉连同它们所承载的意志,彻底覆盖、压制、乃至……奴役!
一个拥有疑似精灵至尊血脉的个体,竟然与人类血脉混合,并被改造成了海克斯集团手中一件冰冷的兵器?!
这不仅仅是亵渎!这是对精灵一族古老荣耀与存在根基最恶毒、最彻底的践踏!
艾拉女王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强烈的愤怒、悲痛与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女儿的手。
艾薇儿立刻感受到了母亲的异常,她低声道:“母亲大人,这个家伙,她叫吉尔吉特……我不清楚她的底细,但是……她很恐怖,非常强。我们……别跟她起冲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回忆起了之前战场上那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
女王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在吉尔吉特的“引导”下,她们朝着要塞内部走去。
道路两旁,密密麻麻地列队站立着全副武装的代达罗斯之子!她们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杀戮机器,覆盖着不同型号但同样冰冷的装甲,猩红或幽蓝的光学传感器齐刷刷地聚焦在走过的精灵王族身上。那无声的注视,汇聚成一股实质般的压力,令人脊背发寒,心生绝望。这哪里是谈判,分明是闯入了一个为她们精心准备的囚笼展厅。
沉默地行走在这条由冰冷目光构筑的通道中,艾拉女王终究无法完全抑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她放缓脚步,目光再次落在前方引路的吉尔吉特那暗金色的背影上,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让她痛彻心扉的问题:
“这位……阁下……”女王的嗓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干涩,“我感知到你体内……流淌着无比浓郁而尊贵的精灵血脉。你……也曾是我们的族人吗?”
走在前方的吉尔吉特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她那异色的双眸平静地看向艾拉女王,里面没有任何对于“族人”或“血脉”的认同感,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她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处理这个“计划外”的询问。片刻的停顿后,她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才用那毫无起伏的电子音开口:
“不完全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被允许透露的信息,然后以一种陈述生物学事实般的口吻,清晰地说道:
“我的x染色体,遗传自之前被我集团俘虏的一名精灵族女性。她的血脉基因,被完美地提取、优化并传承至我的生物基底。”
艾拉女王的心猛地一沉!俘虏的精灵女性?!拥有如此至尊血脉的女性精灵,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失踪的、身份高贵的古老家族成员的名字,每一个可能性都让她不寒而栗。
然而,吉尔吉特接下来的话,如同最冰冷的利刃,彻底刺穿了她最后的幻想:
“而Y染色体,或者说父系基因来源,”吉尔吉特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则来自我们海克斯集团的最高总裁阁下——卡里姆·海克斯。”
……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段通道。
艾拉女王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停滞了。她踉跄了一下,若非艾薇儿及时搀扶,几乎要软倒在地。
卡里姆·海克斯!
那个海克斯集团的最高统治者!那个发动了这场灭绝战争、视生命如草芥的幕后黑手!
他不仅征服、毁灭,他竟然……竟然用如此亵渎的方式,将精灵族最高贵的血脉与他自己的人类基因强行结合,创造出了吉尔吉特这样的……“产品”?!
这已经超越了战争的残酷,这是对生命、对血脉、对一切自然法则最极致的蔑视与践踏!
艾薇儿也惊呆了,她虽然知道吉尔吉特特殊,却万万没想到其出身竟是如此……令人作呕又毛骨悚然。她紧紧扶着母亲,能感受到母亲身体那无法抑制的颤抖。
吉尔吉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们的反应,异色的双眸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所说的,只是关于一件武器出厂的普通参数。
“谈判会场就在前方,请继续前进。”她转过身,继续引路,仿佛刚刚只是解答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疑问。
艾拉女王在女儿的搀扶下,艰难地迈动脚步。她的心中,不再是单纯的国仇家恨,更增添了一种源自血脉根源的、刻骨铭心的屈辱与悲怆。
她看着吉尔吉特那冰冷的背影,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浮现在脑海:
海克斯集团的目的,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彻底。他们不仅要征服土地,更要从根本上,重新定义乃至奴役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生命本身。
而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对等的、赤裸裸的羞辱与示威。
第二卷,第六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