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拉镇西北的老鹰嘴山口,越野车停在被藤蔓吞噬的伐木道尽头。
月光被浓密树冠切割成斑驳光点,湿热的空气里混杂着腐叶、泥土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化学品怪味,虫鸣与兽嚎交织,更添阴森。
“姜老板,黑兄弟,只能到这儿了。”
岩托熄了火,指着前方黑黢黢的密林,“往里走七八公里就是‘鬼医院’,岩温的信号最后消失在那附近。这林子邪门,指南针都没准头,千万小心!”
“你回驿站待命,保持通讯静默。48小时没消息或收到红色信号,按预案联系王处。”
“姜涛快速交代,和龙一检查装备:战术背包,夜视仪,冷兵器,驱虫粉,还有姜涛从不离身的特制匕首!”
岩托用力点头,满眼担忧。姜涛与龙一如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潜入雨林。
脚下腐殖层松软,巨大的板状根、垂落的藤蔓、挂满苔藓的树干构成光怪陆离的世界,危机四伏。
“头儿,有记号。”龙一压低声音,指向榕树气根上的匕首刻痕——一道箭头指向特定方向,旁侧还有傈僳族太阳纹饰,正是岩温所留。
“跟上。”姜涛眼神锐利,两人循着记号穿行。
龙一警戒侧翼与后方,姜涛在前探路,越往里走,化学品气味越浓,还混着淡淡的血腥味。
岩温的记号间隔渐长,方向似在刻意避开某些区域。
“血腥味……还有腐臭味。”姜涛停步,鼻翼微动,看向右侧被蕨类覆盖的洼地。
拨开叶片,眼前景象让龙一瞳孔微缩:洼地里散落着几具迷彩服尸体,死状凄惨——有的开膛破肚,有的头颅碎裂,有的肢体撕裂,周围散落着断裂的武器与弹壳,显然经历过惨烈搏斗。
“是阿龙那伙人。”龙一翻出尸体证件,“还有两个生面孔。看伤口,不像野兽所为,更像是被巨力徒手撕裂的。”他指着胸腹处恐怖的撕裂伤。
姜涛的目光落在洼地边缘的巨大爪印上,形状诡异,绝非已知猛兽。
他沾了点爪印旁暗绿色粘稠液体,鼻尖萦绕着刺鼻腥臭与淡淡药剂味:“是‘失败品’,唐千绝的怪物在守这片区域,攻击性极强。”
“没看到岩温的尸体!”龙一警惕扫视四周。
“找!”姜涛沉声道。两人扩大搜索范围,姜涛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左前方密林深处,传来微弱压抑的呻吟。
循声而至,在芭蕉叶遮蔽的石缝里,他们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岩温。
他脸色惨白,腹部撕裂伤深可见肠,鲜血浸透布褂,手里紧攥着沾血砍刀,身旁倒着一只形似野猪、覆着鳞片、眼露赤红的怪异生物尸体。
“姜…姜老板…”岩温看到他,涣散的眼神亮了些,声音微弱,“那不是人…是怪物…刀朗也在…他疯了…杀了阿龙他们…还想杀我…我捅死这只小的…大的追别的去了…”
“刀朗怎么会在这?”姜涛撕开急救包,用止血粉和绷带压住他的伤口。
“他…被控制了…眼神不对…力气大得吓人…往医院废墟去了…说‘主人’在等他…”岩温咳着血沫,话未说完便剧烈喘息。
突然,医院废墟方向传来一声暴戾痛苦的咆哮,震得树叶簌簌落下,紧接着是几声沉闷枪响,随后归于沉寂。
姜涛与龙一对视,皆露凝重。“龙一,发紧急医疗信号,等接应来送岩温出去,你留下保护他。”
“头儿,你一个人太危险!”龙一急道。
“执行命令!”姜涛语气不容置疑,留下大部分补给,只带武器、急救品和驱虫粉,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龙一握紧枪,守在石缝前,眼神坚毅。
姜涛在雨林中高速穿行,感知提升到极致。
空气中化学品、血腥与腐臭味更浓,还多了丝焦糊味。
循着气味与打斗痕迹,他穿出密林,眼前出现一片被荒草藤蔓吞噬的建筑群废墟——正是“鬼医院”。
残破围墙、倒塌楼房、锈迹斑斑的医疗设备残骸,依稀可见这里曾是规模不小的医院。
废墟中央,三层主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几具迷彩服尸体倒在血泊中,是阿龙的残余手下;一头体型庞大,覆着绿色鳞甲,形似鳄鱼的怪物倒在主楼门口,身上布满弹孔与撕裂伤,脑袋被砸烂,暗绿色血液流了一地。
怪物旁,一个高大身影跪在地上剧烈喘息——是刀朗。
他赤裸上身,肌肉虬结如岩石,皮肤下血管暴起如蚯蚓,一只手臂扭曲骨折,另一只手抓着根沾满脑浆与鳞片的粗钢筋。
他眼神赤红,满是痛苦、暴戾与挣扎。
“呃…啊…!”刀朗发出野兽般低吼,身体颤抖,似在与体内狂暴力量搏斗。
他猛地抬头,赤红双眼锁定姜涛,疯狂杀意扑面而来。
“杀…杀了你…主人…要你的…”刀朗嘶吼着,挣扎站起,挥舞染血钢筋。
姜涛抽出特制匕首,眼神冰冷。刀朗显然被“强化药剂”深度控制,理智尽失,但废墟深处的唐千绝才是目标。
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清脆焦急的女声从主楼二层破窗口传来:“住手!刀朗!清醒一点!”
姜涛与刀朗同时抬头,只见一个扎着马尾、戴眼镜的年轻女子探出身,手持喷雾剂,对着刀朗喊道:“想想你阿爸刀坤!想想寨子!别被控制了!用意志力抵抗!”
刀朗听到“阿爸”和“寨子”,赤红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痛苦,动作僵住。
秦雪抓住机会,按下喷雾剂按钮。
“嗤——!”无色无味的气雾喷向刀朗。
“呃啊——!”刀朗惨叫,丢开钢筋,抱头翻滚,皮肤下血管剧烈蠕动,似有东西在体内挣扎。
“暂时抑制神经兴奋的萃取剂,能让他清醒片刻!”秦雪语速飞快,“姜顾问!唐千绝的核心实验室在地下,入口在主楼一楼西侧杂物间!他刚带‘终极样本’转移了,刀朗是被他抛弃的试验品,用来阻拦追兵!”
姜涛眼神一凛,不再犹豫,身影如疾风般冲向主楼西侧。
刀朗仍在地上哀嚎,眼中赤红渐退,只剩痛苦与迷茫。
秦雪缩回头,紧张地望着姜涛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挣扎的刀朗,神色复杂。
姜涛冲入阴森的主楼,按秦雪所说找到西侧杂物间,一脚踢开杂物,露出墙角一个伪装成地面的合金井盖,边缘有开启痕迹。
唐千绝就在下面。
他抓住井盖拉环,猛地发力掀开,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通道,散发着冰冷金属与化学药剂的气息。
没有丝毫犹豫,姜涛纵身跃入,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追踪唐千绝的最后一程,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