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京城笼罩在沉沉的夜幕下。
“白日里的喧嚣褪去,只剩下路灯在空旷的街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听涛苑方向,司徒家最后的堡垒,灯火通明,透着一股死寂的绝望。
城北小院,姜涛闭目静坐。
周身气息沉凝如古井,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巅峰。
“李四海的情报,已反复确认:司徒震、福伯、“夜枭”等核心成员,均龟缩在听涛苑!”
外围司徒家豢养的死士,和重金聘请的亡命徒。
“青山派三位长老,也如周雨菲所料,在司徒震,近乎倾家荡产的许诺下,没能抵挡诱惑,入驻听涛苑深处,成为司徒家最后的依仗。”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雷霆一击!
然而,在姜涛准备起身的刹那!
“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气息!”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京城!
“这股气息,不同于玄尘子的苍茫浩瀚,而是更加纯粹、更加古老、更加霸道!”
仿佛九天之上,的神只睁开了眼,俯视着芸芸众生!
“京城内,所有敏锐的武者,无论是蛰伏,的古武宗门弟子,还是某些隐藏的强者,都在这一刻心头剧震,望向气息来源的方向!”
姜涛睁开双眼,瞳孔骤缩!这股气息…远超玄尘子!
“甚至远超他之前,遇到过的任何对手!”
磅礴、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目标…赫然锁定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嗡…”
小院内,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桌上的茶杯“咔嚓”一声裂开细纹!院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股压力,比玄尘子的“五行山印”更加恐怖!
“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斥他,要将他碾碎!”
姜涛豁然起身!体内功法运转到极致!
不屈的战意冲天而起,硬生生在头顶撑开一片无形的领域!
这一次,他感觉异常吃力,如同背负着万丈山岳!骨骼发出痛苦的呻吟!
“哼!蝼蚁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一个宏大、淡漠、如天音般的声音,在京城上空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被气息笼罩者的耳中!
“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无上的威严和冰冷的杀意!”
“伤我昆仑执事,毁我昆仑清誉!姜涛!你可知罪?!”
声音如同惊雷,在姜涛识海中炸响!
带着强大的精神冲击,试图摧毁他的意志!
姜涛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眼神更加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夜空!
他知道,真正的强敌来了!昆仑外门的长老级人物!亲自降临!
“昆仑?好大的威风!”姜涛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屈的意志,逆着那滔天威压冲天而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想拿我,凭本事来!少在那里假惺惺的放屁!”
“放肆!”那宏大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
“显然姜涛的顶撞,彻底激怒这位高高在上的昆仑长老!”
“冥顽不灵!今日,本座玄真,便替天行道,诛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
话音未落!
“轰隆——!!!”
一道刺目的青色光柱,如九天垂落的神罚,撕裂京城的夜空,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能,精准无比轰向姜涛所在的小院!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扭曲了!速度快超越视觉的极限!
这是真正的仙家手段!绝非人力所能抗衡!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姜涛彻底笼罩!
比玄尘子的飞剑更加致命!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在这千钧一发、姜涛准备拼死一搏、甚至动用龙牙,留下的最后保命底牌时!
异变陡生!
隔壁那扇一直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身穿灰旧夹克、头发花白凌乱,慢慢地走了出来,似乎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准备打扫一下门口。
那毁天灭地的青色光柱,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眼看就要将小院,连同姜涛一起化为齑粉!
然而,就在光柱即将触及小院屋顶的刹那!
那拿着扫帚的老头,仿佛不经意地,将手中的扫帚,对着天空那恐怖的光柱,随意地挥了一下。
动作很慢,很随意,就像要拂去眼前的灰尘。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能量的爆鸣!
那足以轰平一座小山的青色光柱,在接触到那看似破旧的竹扫帚挥出的轨迹时,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是的,消融了!就那么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空恢复了寂静,只有被撕裂的云层,证明刚才那恐怖一击的存在。
小院内,姜涛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看着门口,那个其貌不扬、如同寻常市井老头的陈默!
夜空中,那宏大威严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明显的停顿和惊疑:“嗯?!何方高人?!竟敢阻我昆仑行事?!”
陈默仿佛没听见,那响彻天地的质问,慢慢扫着门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头也不抬,用带着浓厚京片子口音、略显沙哑的嗓音嘟囔道:“大半夜的,放什么炮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扰民啊…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他的声音不大,诡异地穿透了空间,清晰回荡在夜空下,带着一种市井小民的抱怨,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仙家手段,形成荒诞而强烈的反差!
姜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个看似普通的邻居老头,竟然是如此深不可测的存在?!挥手间湮灭昆仑长老的雷霆一击?!这实力…简直匪夷所思!
夜空中,昆仑长老玄真的气息剧烈波动,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
他沉默了几息,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依旧宏大,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霸道,多了几分凝重和探究:“阁下究竟是谁?此子戾气盈天,与昆仑结下因果,阁下为何要护他?”
陈默终于停下扫地的动作,拄着扫帚,慢慢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似乎瞥了一眼夜空,又好像只是随意张望。
他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因果?老头子我啊,就住这儿。”
“你们打打杀杀我管不着,可吵着我睡觉,还差点把我这破房子拆了…这就不行。”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要打,滚远点打。再敢在这里放炮仗…”他掂了掂手里的破扫帚,语气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老头子我扫了一辈子大街,最烦人乱丢垃圾,扰人清梦!”
这番市井俚语般的话语,配上那破旧的扫帚,在昆仑长老玄真听来,却无异于最大的嘲讽和挑衅!然而,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手段,却让他投鼠忌器!
“哼!藏头露尾!今日之事,昆仑记下了!”
玄真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甘和忌惮,最终化作一声冷哼。笼罩京城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这位昆仑长老选择了暂时退避。
危机,竟然以这种荒诞的方式解除了!
小院门口,陈默仿佛赶走了什么烦人的苍蝇,满意地点点头,又慢悠悠地转身,准备回自己院子。
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姜涛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一只扰人的野狗。
姜涛压下心头的震撼,对着陈默的背影,深深抱拳一礼:“多谢前辈援手之恩!”
陈默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沙哑的声音传来:“谢什么谢…老头子我就想睡个安稳觉。
小伙子,火气别太大,京城的水…深着呢。”说完,便推开自家院门,走了进去,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小院重归寂静,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急促却轻盈的脚步声。顾清婉那穿着青色旗袍的身影再次出现,她气息微喘,似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焦急。
看到小院完好无损,姜涛安然无恙,站在院中时,明显她松了一口气。
“你…你没事吧?”
顾清婉快步走到院门前,清澈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姜涛,带着真切的担忧,“刚才那股气息…太可怕了!整个京城都被惊动了!”
姜涛看着去而复返的顾清婉,眼神深邃。
她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没事。”姜涛语气平淡,“你怎么来了?”
顾清婉似乎察觉到姜涛的审视,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后怕:“我…我就住在附近!
被那动静吓醒了…感觉方向是你这边,就…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她抬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刚才…是昆仑的长老?”
“嗯。”姜涛没有否认。
“昆仑…他们真的来了…”顾清婉脸色微微发白,喃喃自语,随即看向姜涛,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恳求!
“姜先生,听涛苑…你今晚还去吗?昆仑长老虽暂时退去,但绝不会罢休!司徒家已是瓮中之鳖,何必急于一时?昆仑势大,硬碰硬…太危险了!”
她的语气真诚,带着发自内心的关切和担忧。
这份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姜涛看着顾清婉眼中真切的担忧,又看了看隔壁那扇紧闭的院门。
陈默的出现,昆仑长老的退避,顾清婉的及时现身…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箭在弦上。”姜涛目光投向听涛苑的方向,眼神冰冷而坚定,“司徒家,今晚必灭!”
他不再理会,顾清婉复杂的目光,转身走进静室,拿起靠在墙边一柄古朴无华、却透着寒意的长刀——龙牙!
刀身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主人冲天的杀意!
子时已到!该清算了!无论昆仑,还是其他魑魅魍魉,都阻止不了他挥下这复仇之刀!
“姜涛的身影如夜色的幽灵,悄然离开小院,朝听涛苑的方向,疾驰而去!”
顾清婉站在小院门口,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隔壁紧闭的院门,幽幽一叹,清丽的脸上满是忧虑。